大家相互客套了一番，因?yàn)闀r(shí)辰不早了，夏大姑忙就帶著人擺上飯菜來，請大家入座。今天這餐飯比起昨天的晚飯還更要豐盛許多，郭姑父還開了一壇子酒，他和長生就陪著夏秀才和李夏喝酒。

夏大姑知道夏至也能喝上一兩盅，就悄悄地問夏至要不要喝。夏至搖頭，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酒就不喝了。夏大姑還是給夏至倒了小小的一盅酒，她陪著夏至喝了。

飯后，李夏略坐了一會，就告辭走了。他要回去收拾銀兩，另外還有夏至要他幫忙的事。臨走之前，李夏跟夏至商定，明天吃過早飯就過來接她和小黑魚兒，然后去北府的碼頭逛一逛。

夏至的行程安排的很緊，不過還是特意抽出多半天的工夫來，一方面是她自己想去看看，另外一方面也是照顧到小黑魚兒。

帶著小孩子出來，吃的要好，同時(shí)也要盡可能玩好。

送走李夏，大家又回到上房屋中說話。夏秀才有很多話問夏至，雖然家里也常捎信兒給他，但總不如聽夏至親口說來更為真切。

夏至也沒什么隱瞞夏秀才的，就將家里最近的情況和發(fā)生的事情都跟夏秀才說了。說到田老頭安排田大寶和岳家在臨水鎮(zhèn)大丫的住處相門戶，還有之后的一系列鬧劇，夏秀才就連連的嘆氣。

“又出了五兩銀子的虧空，他們還想打我的主意呢，讓我一口回絕了。”夏至就說道，然后她還問夏秀才，“爹，你覺得我這事做的對不？”

夏秀才能說什么呢。他左右看看，這屋子里坐著人雖然沒說話，但從神態(tài)和表情的能看的出來，他們都是站在夏至這一邊的。

“是沒啥不對的，就是……哎，十六，你要是柔和點(diǎn)就好了，你那么做，太掃你姥家的面子，你娘……”夏秀才苦口婆心的，似乎說想要教導(dǎo)些他的為人處世之道給夏至。

“他們老田家早就沒臉面了，都不用十六掃?！毙『隰~兒立刻就說道，“大哥，你現(xiàn)在家里好過了，多虧十六，你憑啥還說十六！”

小黑魚兒的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他直視夏秀才，說話更是一點(diǎn)兒也不含煳。

夏秀才在小黑魚兒面前總是要讓三分的，一時(shí)之間就被小黑魚兒堵的說不出話來。

夏大姑笑了兩聲，這才出來打圓場：“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哥，要我說呀，這些年你也挺對得住十六她姥家了。咱不說看人下菜碟，可啥人啥待法。大哥你那套對君子行，對十六她姥家，……這些年啥結(jié)果，你也不是不知道。”

夏大姑說的很委婉，意思就是說夏秀才太迂腐了。

郭姑父也幫腔：“大舅哥，我看十六侄女就挺不容易。你看我做買賣，啥樣的人都能見著。有些人，真要好說好道的，那還真不一定能處的來?！?

這話說的就更加委婉了，意思是跟靠山屯兒田家相處，就得按照夏至的方式來。

“對了，爹，你平時(shí)要多少零花啊，一會我把錢給你。咱們之前可說好了，我已經(jīng)讓李夏去支你的薪水了。不管我娘咋說，你都不能答應(yīng)再往里頭貼錢了。”夏至又跟夏秀才說道。

夏秀才搖頭嘆氣，不過也沒說啥。他的性子就是這樣，這些年被田氏給安排慣了，現(xiàn)在換了夏至，他也算接受良好。說到零花錢，夏秀才就說不要。

“我這平時(shí)寫幾個(gè)字，給學(xué)生們看看文章，林林總總的，總有些收入。那二兩銀子，你都拿回去，讓你哥和你弟念書?！闭f到讓夏橋和小樹兒讀書的事了，夏秀才的臉上微微有些動(dòng)容，“這些年，是我這個(gè)當(dāng)?shù)摹瓫]本事。”

你不是沒本事賺錢，而是沒有本事守護(hù)自己的正當(dāng)權(quán)益。夏至心里暗暗地說，就點(diǎn)頭應(yīng)承了下來。

夏秀才又問了夏至的打算，于庶務(wù)上他是不通的，但也知道夏至現(xiàn)在做的是大事，要經(jīng)手大筆的銀錢。夏秀才就囑咐夏至要小心。

“我看你和小龍跟李夏處的挺好，你們還跟田括少爺很熟是吧？”夏秀才又問了一句。

夏至點(diǎn)頭說是。

“畢竟身份不同，跟李夏少爺和田括少爺相處，也別太隨意了。”夏秀才囑咐夏至。

“嗯，我知道了?！彼X得自己和李夏、田括是平等的，以及她和李夏、田括之間的交情，她覺得沒有必要跟夏秀才解釋，只怕也解釋不清楚。

夏秀才就點(diǎn)點(diǎn)頭，因?yàn)闀哼€有事，他就起身告辭出來。

夏至送夏秀才出來，到了門口，她就想起了九姑太太?！暗阏J(rèn)識九姑太太嗎？”

“誰？”夏秀才明顯對這個(gè)稱唿很陌生。

“就是田括的九姑，原來田家的九姑奶奶，聽說她還在文山書院念過書呢。爹，你見過她嗎？”于夏至，這是隨口問一問。

夏秀才卻愣住了?！八?，你怎么問起她？你今天去田家，看見她了？她……她回來了？”

咦，夏至眨了眨眼睛。夏秀才不是有城府的人，他也不擅長掩藏自己的情緒?？此F(xiàn)在的反應(yīng)，跟九姑太太應(yīng)該不僅僅是認(rèn)識啊。

“爹，你真認(rèn)識九姑太太??？”夏至盯著夏秀才問。

“啊，啊……”夏秀才似乎察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他忙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是認(rèn)識，田家的九姑奶奶，當(dāng)年誰不認(rèn)識啊?！?

“那可未必。爹，你和九姑太太是不是挺熟的，跟我說說，我下次見到她也好說話?！毕闹辆蛯ο男悴耪f

“不，不熟?！毕男悴胚B忙擺手，“你千萬別在九姑奶奶面前說起我?！?

說到這了，夏秀才似乎才突然想起來：“十六，你還要去見九姑奶奶？”

“是啊?！毕闹辆秃唵蔚貙⒔裉旄殴锰娒娴氖虑楦男悴耪f了，“說好了，我以后要去見她，陪她說話?！?

“啊，啊?！毕男悴旁谠剞D(zhuǎn)圈，“那、那也好，別提我，不值一提，一事無成啊?！鳖D了頓，夏秀才又問夏至，“九姑奶奶她……還好嗎？”

“看著不錯(cuò)啊，年輕時(shí)候肯定是個(gè)美人，現(xiàn)在看著也挺好看的，或許不是特別漂亮，可是看著就覺得順眼舒服……”夏至就將自己對九姑太太的觀感說了出來。

夏秀才連連點(diǎn)頭，眼角流露出些微的笑意來。

“不過，照大家伙看，她過的并不是太好。九姑太太守寡啦，所以才回娘家來住。”夏至又說道。

“啊？”夏秀才大吃一驚的樣子，“怎么會守寡了呢，什么時(shí)候的事?“

“九姑老爺病死了唄，大概有一年多啦?！毕闹链蛄肯男悴?，“爹，你挺關(guān)心九姑太太啊。”

“別、別胡說?！毕男悴拍樕⒓t，他又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個(gè)圈，又囑咐夏至不要在九姑太太面前提起他，然后他本應(yīng)該就走，腳下卻并沒有挪動(dòng)。

“爹，你跟九姑太太別是……有什么過節(jié)吧？”夏至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夏秀才。

夏秀才似乎這才醒過神來：“別胡說?！闭f了這么一句，夏秀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