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媳婦，你好點兒了沒？”夏老太太問田氏。

夏三嬸帶著小夏楊，還有孫秀兒、孫蘭兒，臘月、陳杏兒幾個小姑娘都跟進來。田氏雖然臉色并不好，卻也沒像剛才那樣了。

這會工夫，她已經(jīng)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夏老太太為什么改變了對她的態(tài)度。

田氏認為，夏老太太是被夏至的財大氣粗給打動了，為了巴結夏至，所以一改以往老好人的做派，開始彈壓她了。另外，夏老太太這樣的做法應該也是在警告她。

如果她想在人前給夏至沒臉，她不僅不會如意，夏老太太會護著夏至，然后讓她難堪。比如說一會到李山長跟前，或許他們還能見到李山長的夫人。

那個時候，她就得老老實實的。

畢竟，她已經(jīng)見識過了夏老太太的厲害手段。

“沒啥事了?！碧锸弦贿呎f著話，一邊竟從炕沿上站起來。這般懂禮，卻是前所未有。夏至在一邊笑呵呵的。她早就知道，田氏其實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

如果用不那么美好的詞句，說法就更為簡單。田氏就是……欺軟怕硬。

“娘，一會我和他爹還用跟去嗎？”夏三嬸小聲地問夏老太太。

“你和孩子們就不用去了?！尷先ソo山長磕個頭吧?！毕睦咸肓讼刖驼f。這不僅是對李山長有禮，也是夏老太太一片私心，想要提著點兒自己的兒子。

雖然她事事順從夏老爺子，而且這里是夏至的地盤，但這件事，她是能夠做主的。

然后夏老太太又打量了田氏兩眼：“老大媳婦，你不是有兩樣出門的首飾嗎。咋今天一件都沒戴？”

田氏看了看夏老太太，又飛快地掃了一眼夏至。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不敢像原先打算的那般說了。

“……是有兩件，早就不時興了。戴了讓人笑話，還不如不戴?！?

這話不完全是假話，但也不完全是真話。田氏這般打扮過來的本意，其實是想從夏至這里得兩件首飾的。

夏家人都要面子，總不能別人都打扮的光光鮮鮮，穿金戴銀，就讓她一個人光禿禿的吧。她在府城這幾天別的事情或許沒辦成，卻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夏至的家底。

夏至可比她想象的有錢多了。

有這么個有錢的閨女，她做娘的卻窮成這樣。人們看見了，肯定會說夏至的不是。根本就不用她開口，夏至為了名聲就得拿出好東西來給她穿戴。

即便是現(xiàn)在，田氏也是這般想的。不過她卻已經(jīng)不敢用惡劣、訛的態(tài)度來促成這個目標的實現(xiàn)了。

田氏的目的，夏至看的很清楚，夏老太太也看出來了。夏老太太就問夏至一會打算穿什么。

“我在披一件披風就行了?！毕闹廖⑿χf。她對于金銀首飾并不熱衷，所以頭上只有兩只釵，耳邊還是那對小小的耳扣，腕子上也不過是一對細細的絞絲鐲子。那個早就買了金項圈她也不大戴。

“李山長和他夫人都不是看人衣裳的。”夏至告訴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就明白了。她扭頭對田氏說：“啥時興不時興的，我們這樣的人家哪里講究的了。老大媳婦，我白說幾句吧。咱們的家底是啥樣你都知道，老大能掙多少銀錢你也知道，家里的花銷也不用我再跟你說，你也當過家。咱們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要跟人家比時興，咱們是比不了的。”

田氏的臉就紅了。

夏老太太只當沒看見：“你要是覺得光禿禿的不好看。我這倒是有兩件能借給你。你總不能跟十六借。她小姑娘用的東西，你戴著不合適。戴我的還好些。人家知道了也不能說你?！?

“我就啥也不戴了?！碧锸现?，她今天是占不著什么便宜了。反正她這樣出去到時候丟的也是夏家的臉。

“你戴與不戴都由著你。你們也不是孩子了。你和老大的臉面名聲，也只在你們自己。鄉(xiāng)下秀才、教書先生，這般并不稀奇?！蠣斪訍勰樏?，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這是咱們的本色罷了?！?

夏老太太這樣一說，田氏還有的那么一點點兒僥幸的心思算是完全給滅光了。

今天去見李山長的人有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至、小黑魚兒，還有夏秀才、田氏、夏橋、小樹兒和夏三叔。其余的人今天沒事，她們都跟夏至說想出去逛逛，又怕麻煩夏至。

“這有啥好麻煩的。我安排人領你們?nèi)ス?。不過今天你們就在東市逛吧，別往遠處去了?！毕闹辆托χf，“記住了，萬一走丟了啥的，就找那些正經(jīng)買賣鋪子的人，說是寧華堂的人，讓他送回來。我這安排了人有賞。要不讓他們送你們?nèi)c絳唇也行。”

“十六啊，你把我們都當孩子了?！毕娜龐鸷推溆嗳硕夹Α?

“我看十六這安排的就挺周全。你們沒來過府城，在咱臨水鎮(zhèn)的集上人多了還能走岔了呢，到這更是。都別當笑話，好好把十六的話記住了。”夏老爺子夸夏至想的周到。

他這一發(fā)話，就沒人敢笑了，都說會牢牢記住。

夏至這才放心。

這邊夏至一行人出發(fā)去見李山長。隨后夏三嬸一眾“游客”也出了門，直奔東市去了。

李山長是在文山書院見的夏老爺子。

“……好些年沒見山長大人了，我給山長大人請安?！毕睦蠣斪右娏死钌介L就非常的客氣。

李山長忙就扶住了夏老爺子，不肯受他的禮?！岸嗄隂]見，老爺子風采依舊啊?！?

夏老爺子笑：“老了，老了。山長大人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我也老了，哈哈?！崩钌介L大笑。

眾人都過來行禮。李山長先將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讓到椅子上坐了。夏三叔來之前受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囑咐，硬是跪下來給李山長磕了頭，說是代替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感激李山長這些年對夏秀才的關照。

“你、你們這……”李山長無奈受了禮，覺得很過意不去，“這也太實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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