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初夏二叔和夏二嬸給夏柱定親的時候就沒征求過夏老爺子的意見,甚至通知一聲都沒有。而且大家也早就分家了,現(xiàn)在也就沒有必要正兒八經(jīng)地把彩禮和嫁妝的事拿過來跟夏老爺子商量。
夏二叔和夏二嬸的意思隱晦而清晰,那就是讓夏老爺子幫出這筆錢。他們都知道夏老爺子心疼兒孫,而且特別的愛面子。
如果真要夏二叔和郭喜他們自己商量,夏二叔目前這個狀況,肯定會十分光棍地拒絕。
大家都很清楚夏二叔在怎么想,但誰都沒說話。大家要看夏老爺子在這個時候怎么表態(tài)。
夏老爺子心里很不痛快,他這次沒跟二兒子客氣?!澳銈儍杉叶ǖ挠H事,彩禮嫁妝你們倆自己商量定了。我別的話沒有,就是量體裁衣,你們自己估量著辦吧?!?
他話說的干脆,一點兒回旋的余地都沒有。
夏二叔就愣了愣,然后不由自主地跟郭喜交換了一個眼色。夏老爺子從眼皮子底下把兩人的神色都看明白了。他知道,他這二兒子是想吃公的,放私的,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敲上他一筆。
給郭家的嫁妝,說到底最后還是夏柱的。夏二叔里外里怎么都不吃虧。
這要是擱在以前,夏老爺子興許還真能讓步。肉爛在鍋里,他就當是貼補二兒子一家了。但是這近一年來,在夏至,還有夏老太太等人的影響下,他的想法有了些變化。
另外,他也不像過去那樣獨斷專行了。夏至可是會直接指摘他的不公、他的偏心,還有他的錯的。
還有一點,那就是夏二叔的行~事太讓他失望了。
就算不能夠做到絕對的一碗水端平,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得守住底線。
夏二叔又不甘心地跟夏老爺子磨了一會,終于是死了心。他又看了郭喜一眼。郭喜就移開了視線。
夏二叔咬咬牙:“得了,就是借錢,我也得給親家準備一份體面的彩禮?!?
這話也就是表面上光,一方面還是寄希望于夏老爺子心軟。夏老爺子愛面子,是不會愿意看到兒子出去借錢的。
懷著這樣的心思,夏二叔就又眼睛偷偷地瞥夏老爺子。夏老爺子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夏二叔徹底死心了。
“爹哎,娘哎,你們就可憐可憐兒子,可憐可憐你們孫子吧?!毕亩逵痔岢鰜恚呐孪睦蠣斪硬粠椭鴮O子準備彩禮,這辦酒席的事,他自己一個人實在是辦不動。
夏老爺子到這個時候也松了口。說在大興莊辦事情的時候他會幫忙。不過夏老爺子也說了,因為夏柱和郭玉環(huán)的年紀還小,這事情就打算辦的簡單些。
“不大接禮,就是實在走的近的推不出去的辦幾桌就行了。”
夏二嬸覺得夏老爺子心狠,不近人情?!暗?,二柱不是你親孫子。你老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有。那臘月定個親,還是請大酒樓的廚子。兩姓旁人在咱們家定個親,那席辦咋樣,到二柱這你老就這么說!”
夏至就笑了笑,接過夏二嬸的話茬:“二嬸,二柱辦事情,你和我二叔要是樂意,咱們還是請大酒樓的廚子來,絕對不比誰的差?!比缓笏€不經(jīng)意地說起陳家大哥和孫秀兒定親的事。
“辦酒席的東西和錢可不是咱們家掏的,咱們家就是出個地方,幫襯幫襯人手?!?
夏至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
夏二嬸見夏至開了口,就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
夏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就按著十六說的,不大辦是我的主意。你們不樂意就別讓我管,自己愛咋折騰就咋折騰去?!?
“爹,聽你,都聽你老的?!毕亩逯荒苷f,“二柱是你老的親孫子,你比我們還疼他,這事情肯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你別拿話繞我。按理說這事我就不該管。我現(xiàn)在說管,那也有個條件?!毕睦蠣斪油蝗徽f。
“爹,你有啥條件啊?”夏二叔就問。
“五月的事?!毕睦蠣斪尤映鲞@么一句話來。
夏二叔的臉色就變了變?!暗?,這跟五月沒關(guān)系啊。五月、五月她不是聽你老的話,就待在家里沒出門嗎?!?
“嘿!她那是出不了門。老夏家的名聲都讓她給敗壞沒了。”夏老爺子氣憤地說道。
夏二嬸很不滿,但她底氣并不是很足,只嘟嘟囔囔地反駁夏老爺子:“這話咋說的?我們五月咋啦,我們五月沒辦啥出格的事兒。是張坊硬要娶我們五月……”
“你還敢說話呢!”夏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本來矜持身份,不肯直接罵兒媳婦們的。但五月這件事讓他太憋屈了?!岸际悄銢]教好。讓人家背后戳我們老夏家的脊梁骨!我們老夏家的幾輩子沒出過這樣的事兒……”
夏二嬸被罵的臉都有些白了。但她顯然心中不甘,只用眼睛瞅夏二叔,希望夏二叔能出來說句話。
夏二叔可比夏二嬸聰明多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夏老爺子爭執(zhí)五月的事。
得先哄著夏老爺子幫忙辦了夏柱的事,到時候五月的事他們自己辦,夏老爺子還能把他們怎么樣,他們可是老早就分了家的。
夏二叔就不說話。
夏老爺子罵了一陣算是出了些氣。他略頓了頓,就跟夏二叔說出條件來。
“我沒那個臉皮,讓人家背后戳脊梁骨。五月我給她找了門親事,二柱的事情辦完了,就辦五月的?!?
夏二叔和夏二嬸都吃了一驚。
夏至也微微有些吃驚。夏老爺子的動作這么快,他給五月找了戶什么人家?
“月來他們行里一個小伙子,年紀比五月大四歲,小伙子成,能干,家里人口也簡單,跟月來他們村挨著。上個集上我相看過了,小伙子挺好,十全的人。”
夏老爺子一氣兒把話說完,根本不給夏二叔和夏二嬸插話的機會。
其實這才是夏老爺子辦事的一貫風(fēng)格。不過是現(xiàn)在分了家,他又上了些年歲,所以說話辦事就都退了一步……而已。
當初六月的親事差不多就是他這么給定下來的,不過那個時候他還讓夏二叔和夏二嬸帶著六月自己相看了。這次輪到五月,相看的這一步都省略了。
夏老爺子這是鐵了心要把五月盡快給嫁出去了,怪不得他不肯跟自己提五月的事呢,夏至心里默默地想。
“爹,你不能……”夏二叔也有點兒著急了。
“我咋不能!”夏老爺子對著夏二叔瞪起眼睛來,“就憑五月她是我孫女,就憑她姓夏,就憑……就憑人家張家老太太打發(fā)人來不找別人就找我!”
“爹,我知道,那張家老太太,她……哎,她咋不怪她兒子。爹,五月這事,不……”夏二叔著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