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鬧,就鬧到了很晚。就有親朋陸續(xù)地來勸解,其中自然包括了武家老太太,田帶娣。岳紅也從鎮(zhèn)上趕過來了。她對夏家的事情都非常的傷心和殷勤,而且極為有眼色,夏家的人對她的印象都不錯。
田富貴,大興莊的里正,還有些年高德重的老人也過來。
田富貴就說既然那邊周娜都已經(jīng)回婆家了,而且周娜和張坊兩個人看樣子是再做不成夫妻的了。這樣的話,不如就做成了五月和張坊。
畢竟張家老夫人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也算是吐口答應(yīng)了。
就有幾個人附和田富貴,還說愿意在中間說和周旋,肯定把事情給辦周全了。
倒是一直都偏向夏二叔他們的武家老太太沒有說這樣的話。大家這么說的時候她也沉默著,并沒有贊同的表示。
不過夏至始終都不為所動,她跟眾人說的很清楚,夏家的人不能做這樣的事。
大家看夏至如此堅決,最后也就不再這樣主張了。夏二叔和夏二嬸鬧騰了半天,最終都是垂頭喪氣。
他們肯定是不能跟著五月走的。他們要繼續(xù)留在夏家。至于五月,那就只能由著夏至處置了。
五月尋死覓活,但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五月只是更加憔悴了,卻還是活的好好的。
夏至不肯耽擱。她先打發(fā)了人去尼姑庵安排,然后就親自帶了五月離開夏家。
夏至和五月坐在同一輛馬車?yán)铩?
到了這個時候,五月似乎是有些認(rèn)命了。夏至當(dāng)然也沒捆著她或者綁著她。
夏至閉目養(yǎng)神,五月則一直在看夏至。半晌,五月終于開了口。她的嗓音有些嘶啞,這大概是因為昨天哭的多了的緣故。
“夏至,你非得這么干?你非要對我斬盡殺絕的?”
“五月姐,我不是個狠心的人。當(dāng)然,我也沒有咱爺咱奶你們心軟,任由著你們?nèi)鰸姶驖L的拿捏?!@次是你做的太過分了?!悴辉撨@么干?!?
“我不這么干,還能咋滴?”
“張坊是死的。他不是要娶你,還是假的,都是你一廂情愿?”
“要等他鬧,那我得等成老太婆?!蔽逶乱Я艘а馈?
夏至頓時就明白了,還是張坊不給力。
“我是不太了解張坊這個人。不過看他的性子是有些軟,他能堅持到現(xiàn)在,不碰周娜,還是說要娶你,我都沒想到。”
五月就冷哼了一聲:“他也就這點兒能水兒了。他從小到大,啥都是他娘安排好的,他娘說東他不能說西。他就是他娘的應(yīng)聲蟲,怕他娘怕的一帖老膏藥。我跟他說讓他再加把勁,他嘴上答應(yīng),可啥動靜都沒有。他怕他娘鬧病。你還不知道,他娘還鬧過絕食!哈,我爹我娘算啥,一哭二鬧三上吊,誰都比不上張坊他娘,人家那是全套的把式……”
說到底,張坊的魄力以及對五月的愛情也就是消極對抗張家老太太,再進一步卻是不可能了。所以五月才等不及了親自上門去鬧。
而張坊對周娜的排斥,應(yīng)該也不僅僅是因為五月。那應(yīng)該是多年積累的對張家老太太的怨念,是他對張家老太太隱形的反抗。
說白了,張坊排斥周娜,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張家老太太。
不過大家都沒看到這一點。張坊自己應(yīng)該是不自覺的,至于張家老太太還有五月,她們應(yīng)該都認(rèn)為張坊是因為五月。
就不知道周娜看沒看清這個真~相。
五月的一番話,讓夏至又明白了一件事。五月對張坊是有怨念的,而且這怨念應(yīng)該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重。
有多少感情能經(jīng)得起這樣的消磨呢。何況張坊和五月的感情并沒有特別牢固的基礎(chǔ)。
“五月姐,你別抱怨我。你抱怨我,我還是得按道理辦事?!毕闹令D了頓,又說,“我這個人做人、做事,從來沒有斬盡殺絕過。”
這是夏至做人做事的原則:網(wǎng)開一面,給人留有余地。
五月就聽出一些意思來。
但夏至卻又開始閉目養(yǎng)神,什么都不肯跟五月說了。
到了陳屯,就有陳家眾人迎了過來。尼姑庵里頭的事情陳家的人都幫著辦好了。
夏至就送五月上山,將五月交給了尼姑庵的庵主。除了留下五月吃穿用度之外,夏至還在庵里做了布施。
一份是代表夏家的,主要是為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康健。第二份是夏至自己的。第三份則是她給李夏、李家做的布施。夏至請庵主為自己念經(jīng)、供奉香、油,為李夏、田夫人和李山長祈福。
將五月安置在尼姑庵里,夏至最后又囑咐了五月兩句。她讓五月的安分地在尼姑庵里。如果五月再耍小聰明鬧出什么事來,那么接下來面對五月的,就不是尼姑庵這么簡單了。
另外,為了表明夏家的決心,五月還讓庵主當(dāng)著自己和陳家的人的面把五月的頭發(fā)剃了。
這個年底講究的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頭發(fā)的意義非同尋常,對姑娘家更是如此。
到了這時候,五月知道掙扎和吵鬧都是沒有用的,只是流著淚讓庵主給剃了頭發(fā)。
將這些都安排好了,夏至才和陳家人一同下山來。
陳家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豐盛的宴席招待夏至。
孫秀兒和陳杏兒兩個跟夏至最好。她們在夏至面前也敢于說真心話。她們兩個方才都是跟著夏至去尼姑庵里頭的,都看著五月被剃光了頭發(fā)。
她們兩個跟五月的關(guān)系也不算好,陳杏兒還跟五月很不對付。但她們兩個也同樣是心善的姑娘。
“……怪可憐的?!睂O秀兒和陳杏兒都跟夏至說。
剛才在尼姑庵里,她們差一點兒就給五月求情了。
“你們想想她先做的那些可恨的事?!毕闹辆驼f?!安贿@樣狠一些,她能知道疼?以后還不知道能鬧騰出啥來呢?!?
孫秀兒和陳杏兒又覺得夏至說的很對。
夏至在陳家吃了飯,因為時辰晚了,她又在陳屯兒住了一晚。
山中的秋季來的特別早。
第二天早上起來,夏至又往山上去看了五月一回。五月有些呆呆的。夏至就沒跟五月見面,只遠遠地看了她一眼,又囑咐了庵主幾件事,這才下山。
回到夏家,夏至只說把五月安置好了。
夏至并沒有說踢掉五月頭發(fā)的事,但夏家的人卻都知道了。原來當(dāng)時跟到山上的不僅有陳家的人,還有些好事兒的閑人。
五月這事動靜鬧的大,夏至又是這樣決然的處置,這些人看的真切,下了自然不肯不說。
這個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比夏至還要先到夏家。
夏家知道了,那么新安鎮(zhèn)上的張家應(yīng)該也能有所耳聞。
夏至又等了一天,就拿車?yán)显S多的禮物到經(jīng)過新安鎮(zhèn)往周莊來。
周娜一家就住在周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