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官頗感意外,這千碑石倒是葷素不忌,不過今晚分明是上元節(jié),怎么拿出那篇文章來說事?
他沒有去問,淡然一笑,“那篇文章如果能夠傳世,倒是比這些詩詞更有意義。”
上官淼作為一個武人半個文人深以為然。
那是一篇震耳發(fā)聵的文章,如果能夠激勵起虞朝的少年們擔(dān)當(dāng)起身上的重任,令他們奮發(fā)圖強(qiáng),虞朝之興指日可待!
就在這時,蘇蘇一蹦一跳的來到了傅小官的身旁,手里拿著兩串冰糖葫蘆兒。
左邊的舔一舔,右邊的再舔一舔,蘇蘇很滿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覺得這大概就是紅塵比道觀好的地方。
……
夜?jié)u深,金陵城被各種的花燈花樹映得通紅,仿佛白晝。
金陵府衙里,府尹寧玉春揉了揉眉頭,這特么的已經(jīng)是第十二起踩踏事故了!
“令南北兩衙加派人手,重點(diǎn)加強(qiáng)蘭庭集,雨花臺,青鸞巷,還有秦淮河岸等人群最為集中地方的防范,有作奸犯科者直接拿下,有醉酒鬧事者也直接拿下,尤其要注意防火,特么的那么多燈籠,萬一燒著了可就不妙……!”
與此同時,金陵城所有繁華的地方都出現(xiàn)了幾個乞丐。
他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yàn)榻鹆瓿潜緛砭陀衅蜇ぁ?
這些乞丐并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他們原本蹲縮在墻角下,冷漠的看著這人間的繁華,只是此刻他們站了起來,或者爬上了墻頭,也或者爬上了樹梢。
然后……
天上飄下來許多的紙,就像秋風(fēng)里飄飛的落葉一般。
那些紙大多數(shù)都落在了人群的頭上,人們拿起紙?zhí)ь^望去,卻并沒有看到那些乞丐離去的背影。
他們拿著紙看了起來,然后有驚呼聲起,然后是難以置信,最后卻在交頭接耳間確定了這張紙上寫的東西是真的!
“天下第一罪人費(fèi)安!”
簡單的標(biāo)題,卻足以勾引起所有人的興趣。
“宣歷二年,南部邊軍與武朝在祁山一戰(zhàn),大敗!
時任南部邊軍大將軍費(fèi)安,指使其副將林平,屠殺祁山下虞朝村民八百!斬八百人頭送往京城邀功!
費(fèi)安逆賊為一己私利目無法紀(jì),以虞朝八百村民之鮮血染紅了他的那身紅袍!
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在那場屠殺中活了下來,我來到了上京,我要將這逆賊倒行逆施之罪告于天下!
八百村民的血早已冷去,他們被埋在深山而無人知曉。但舉頭三尺有神明!正義不會遲到!那八百個無頭的冤魂聚于祁山下未曾散去。
他們,不甘!
因?yàn)檫@逆賊非但沒死,而今還在南嶺郡種田!
我想問問虞朝的官員,所謂律法為何物?
我想問問虞朝的百姓,你們是否還有血性!
我想問問費(fèi)安,你這狼子野心,可曾想過會遭天譴!
為了虞朝之公平與正義,為了那八百夜夜哭泣之冤魂,為了這虞朝的天空不被那小人之陰氣蒙蔽,為了還虞朝之朗朗乾坤——我倡議,所有收到此信之人,同去金陵府衙上萬民書為那八百村民伸張?jiān)┣?,將那叛賊費(fèi)安送上斷頭臺,以祭天下!”
“怎么會這樣?”
“不然費(fèi)安那逆賊怎么會從南部邊軍的大將軍之位歸隱?”
“這哪里行?歸隱有個屁用!”
“對對對,走,我們?nèi)ソ鹆旮蒙先f民書!”
“殺了費(fèi)安!”
“為了公平與正義!”
“……”
人群浩蕩,宛如長龍。聲勢浩大,直震云霄!
驚羽衛(wèi)金千戶大驚,他在第一時間派了手下回府衙送去了這份傳單,然后他在街中橫刀立馬想要阻止雨花臺這處的人群。
但是這人群卻如潮水一般的將他淹沒,他根本無法拔刀,也不敢拔刀。
他棄馬而飛,踩著無數(shù)的人頭,他的視線在各處搜尋,然后,他看見了遠(yuǎn)方一個正在離去的乞丐。
他縱身飛去,幾個起落間一刀落在了那乞丐的脖子上。
“說,背后煽動者是誰?”
那乞丐緩緩轉(zhuǎn)身,盯著金千戶,忽然一笑,“你穿著這一身皮,應(yīng)該代表著正義,你不去捉拿逆賊,反而來抓我——你懂什么叫舍生取義嗎?”
他的話音剛落,伸手一拍架在脖子上的刀,刀劈入了他的脖子,血順著刀流了出來。
他依然笑著,視線卻落在那些燈籠和花樹上,是那樣的美麗,是那樣的令人著迷。
“正義……不會遲到!”
他依然笑著,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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