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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小說網(wǎng) > 漢鼎余煙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意(四)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意(四)

雷遠不禁哈哈大笑。

蠻夷部落間的戰(zhàn)爭之慘烈,與漢人間的戰(zhàn)爭并無不同,論及殺戮之盛甚至猶有過之。這是因為蠻夷的生存環(huán)境和社會結構兩方面造成的。

一方面,蠻夷所生活的環(huán)境山高水險、地形復雜,交通極度不便。有時候兩個寨子雞犬之聲相聞,卻須得翻山越嶺經過數(shù)日才能抵達;而不同部落的控制范圍,因此而犬牙交錯。另一方面,蠻夷的所謂部落,其實是由諸多寨子、或者“落”這樣的小單位構成的聯(lián)盟。這個聯(lián)盟并非鐵板一塊,而是極度松散的。在所謂渠帥之下,也并沒有穩(wěn)定成熟的治理體系來支撐,渠帥所能依賴的只是自家的聲望和勇猛表現(xiàn)。

在這種情況下,渠帥所能掌控的部落規(guī)模,天然有其上限。一旦某個部落的規(guī)模超過這個限度,很快就會陷入分裂,重新分化為幾個部落。如此一來,蠻夷間的兩個部落對抗時,通常的理念是摧毀敵人,而非吞并敵人。他們會理所當然地殺死敵對部落中的絕大部分人,只有極少數(shù)強壯的,才能以奴隸的身份活下去。

千載之前,中原地區(qū)的戰(zhàn)爭也是如此,所謂牢人之君、滅人之祀、殺人之子、若絕草木是也??墒菨h人終究已經進步了,漢人選擇了文明的道路,在這條道路上艱難跋涉,而無故屠殺被視為暴行,終究有所收斂。

而蠻夷依舊是蠻夷。

蠻夷的部落結構和生產力低下的現(xiàn)狀,決定了太多的俘虜并無價值,而是負擔。這些“負擔”哪怕不在戰(zhàn)場上當場遭受屠戮,也會被用于各種祭祀活動。雷遠聽說過,蠻夷部落有時候焚燒活人來求雨;有時候將活人清空內臟后對半剖開懸掛,以求道路平安;有時候將人牲混合活埋以祈求盤王的保佑。除此以外,俘虜們沒有別的下場。

如果沙摩柯在武陵的莊園還在,還能夠維持開化蠻夷的局面,或許他會留下一些作為農奴,但他現(xiàn)在是在山里。所以,俘虜就只是“負擔”,“負擔”沒有價值。

沙摩柯竟然想要用這些沒有價值的俘虜,來換取珍貴的武器和甲胄,莫非以為奇貨可居么?

雷遠被沙摩柯的狡詐逗得大笑,一時停不下來。這位蠻王能夠理解人口在漢、蠻兩地完全不同的價值,再次證明他擁有超過同族的智慧。可惜,他的眼界和見識畢竟太窄了,這些盤算也就成了一廂情愿的笑話。

過了好半晌,雷遠才停下笑聲。

“布匹、糧食、漆器、鹽?!彼氐溃骸坝脕斫粨Q漢人俘虜?shù)?,就只有這四樣東西。武器和甲胄,不包括在內。”

他凝視著沙摩柯,沉聲道:“漢人之所以逃亡到蠻地,是因為過去漢家的官吏壓榨、戰(zhàn)爭逼迫?,F(xiàn)在,玄德公坐鎮(zhèn)荊南,我雷續(xù)之身處樂鄉(xiāng),會大規(guī)模的開墾耕種、重建漢人的家園。所以,就算蠻王你什么都不做,大規(guī)模的漢人回遷也必將開始,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我等得起。”

沙摩柯不甘示弱地瞪視回去,獰笑道:“不會的。我馬上就能擊敗由佷山到這里、所有的荊蠻部落,這些部落里有上萬的漢人……如果我把抓到的漢人俘虜一個個都殺死,那就沒有任何人能去樂鄉(xiāng)!”

雷遠面色一沉。

李貞一直隨侍在雷遠身后。此刻聽見沙摩柯竟敢如此,不禁少年脾氣上來。他嗆啷一聲拔刀出鞘,怒罵道:“卑賤犬種,安敢如此!”

在漢家的傳說中,荊蠻祖先盤瓠乃是上古高辛氏家養(yǎng)的一條狗子,因而李貞怒罵沙摩柯為犬種。李貞一旦拔刀,隨他行動的扈從們一齊向前半步,按刀威懾。

沙摩柯手下的幾名部下隨即手持武器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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