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郁顧了這邊顧不上那邊,整個熊都要炸了。那貼著他后背的手,明明是冷的,他卻覺得仿佛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汗都要出來了。
幽篁山中的申屠郁原型都感覺自己背后好像有什么令人難以忽視的觸感,扶著額頭在山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那氣勢惹得滿山裝成靈獸的妖怪們都不敢靠近,連聲音都不敢發(fā)出,生怕這位不知何故滿身焦躁的妖王突然發(fā)飆。
“妖王這是怎么了?”
“許久沒看主人這么暴躁了?”
“你還敢看,趕緊離遠(yuǎn)點,不然待會兒被一掌拍成肉泥!”
小妖們窸窸窣窣說著,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卻是申屠郁果真一掌拍斷了他平日最愛用原型坐著的那棵老樹。
二人合抱粗的老樹,從中間斷裂開來,轟隆隆倒在青翠山林間,可錘斷了一棵粗樹的幽篁山主人,看上去仍然是一副心神不寧不知該如何發(fā)泄的模樣。
也不知是不是心緒起伏太激烈,申屠郁感覺自己人身的手臂開始疼起來,先前被他壓制在手臂里的火毒,被這里的寒氣一激,變本加厲鉆進(jìn)靈脈四處游走。
徒弟還膩在他身上不安生,撒嬌玩鬧,他咬了咬牙,“阿秀,起身?!?
“怎么?”辛秀話音一停,她仿佛感覺到什么,下意識伸手按了一下,隨即才唔了一聲,用一種特別正直的語氣平鋪直敘道:“你硬……”
話未說完,申屠郁忍無可忍,一手按住她的脖子,把她掐暈了。
抬手托住辛秀軟倒的身子,申屠郁實在沒能忍住,露出個猙獰的表情,使勁按自己的額頭,好像想借此讓那反應(yīng)褪去。
再也沒法在這里待下去了,申屠郁抱起暈過去的徒弟往外走。
該死的冰龍,若不是它在攔路,怎么會變成這樣!
食鐵靈獸惱羞成怒,再度開始遷怒起來。
可惜事情就是這么湊巧,等他離開,剛好看見冰龍遙遙飛向天際的身影,他一咬牙,昂著腦袋,也不看懷中徒弟,直接騰云而起,往蜀陵山的方向飛去。
就和每一次人身回蜀陵一樣,沒有驚動任何人,烏鈺把辛秀帶回了幽篁山。
還是那座靜謐的小樓,還是那座煉爐。
辛秀躺在中間無知無覺,申屠郁一個原身,一個人身,一左一右坐在她旁邊,背對著她,用同樣的姿勢按著額頭,久久沒有反應(yīng)。
“是火毒的原因。”
“嗯,如果不是火毒,不可能對徒弟有這種反應(yīng)。”
“沒錯?!?
兩個身體好像自問自答,說完后,安靜再度降臨。他們同時起身看了眼臉色恢復(fù)紅潤的徒弟,又同時移開眼神。
“……材料都已經(jīng)收集齊了,先為她把眼睛里的萬歲光煉了?!?
申屠郁說完,鎮(zhèn)定許多,也能看徒弟了。他原身手指修長,指甲是略長的黑色,在辛秀緊閉的眼睛上方一點,讓她睜開了眼睛。隨即雙掌一合,取出當(dāng)初煉制人身時造的一座煉爐。
先是溫爐,然后將徒弟整個人放入爐中煉制。這樣的煉制比煉制靈器更加繁瑣困難,但也遠(yuǎn)比不上當(dāng)初給自己煉制人身。
烏鈺這段時間帶著辛秀一路收集的材料全都被拿了出來,見到這些材料,假裝忙碌的申屠郁忍不住又頓了頓。
等到無色的火焰開始在辛秀身上燃燒,他才摒去一切雜念。
這樣的煉制需要很多時間,不過他現(xiàn)在需要的就是很多時間來恢復(fù)冷靜。他在煉器一道幾乎已經(jīng)到達(dá)頂峰,所以一切都有條不紊,不過在煉制中途,他產(chǎn)生過一個念頭。
或許,他可以想個辦法,取走徒弟關(guān)于烏鈺的記憶——
他的手按在辛秀額心許久,最后仍然是嘆息著收了回去。
“罷了,你要走紅塵道,要煉心,且受這一次煎熬吧。”
以后,不可如此了。
他無意識地拂開徒弟額上亂發(fā),收回手,取出最后一樣冰晶,讓它落入辛秀眼中。
轉(zhuǎn)眼三月過去,煉制進(jìn)行到尾聲,申屠郁又開始覺得坐立不安。恰巧這時,厚重鐘聲傳到耳邊。
他的煉爐內(nèi),爐中天地是聽不見外面聲音的,這鐘聲能傳進(jìn)來,是因為這鐘聲代表著蜀陵遇上大事的鳴鐘,乃是從靈照仙人所在后山上天臺傳出。
這鐘,幾百年也沒響過兩次。
申屠郁看一眼徒弟,抬袖在她身上一拂,讓她陷入更深的沉睡,整個人如一陣青煙卷出爐中天地。
作者有話要說:申屠郁:這是師徒情。
我:不,是愛情,憨憨,這是愛情!你給我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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