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認識了一個男的,其實也不太熟,普通朋友的那種,有一天她跟那個男的說話,說著說著,那個男的忽然摸了一下她的頭發(fā)……她問我這是什么意思……”
說到這里,木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笑:“我又不是男的,我怎么會知道,呵呵呵,你們說這是什么意思?”
曹嚴華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女的洗頭了嗎?如果沒洗頭,摸上去油膩膩的,很難受吧?”
木代對曹嚴華死心了,抬頭看一萬三。
一萬三說:“你說的就是你自己吧?”
木代哈哈大笑:“不不不,我也知道一般這么說,你們肯定以為是我,但是真的,確實是我的朋友!”
一萬三很欠扁的笑:“小老板娘,拉倒吧你,傻子都知道你說的就是你自己……”
木代的臉騰一下紅了,目光中開始散發(fā)出戾氣。
一萬三覺得有點不妙,很警惕地開始朝后挪動屁股……
“曹嚴華,揍他!”
曹嚴華估計還在糾結洗頭的問題,聞莫名其妙,看看木代又看看一萬三:“?。俊?
“揍他,我收你做徒弟?!?
曹嚴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俊?
五秒鐘之后,曹嚴華轉頭看一萬三。
一萬三訕笑:“曹兄……曹胖胖,我跟小老板娘鬧著玩兒……曹兄你別過來……曹兄你應該拜個品行高潔的人為師,這種一開始就讓你毆打百姓的,勢必會被人民唾棄,曹兄!”
伴隨著嗷的一聲尖叫,一萬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過沙發(fā)向門外急沖,曹嚴華緊隨其后,身形之迅捷直如球形閃電。
羅韌正在門廊下頭打電話,身邊有人疾風掠過,才剛抬頭,又一陣疾風,風力高了數(shù)級不止。
這是……一萬三和曹嚴華?
羅韌還沒回過神來,但見不遠處曹嚴華一聲大喝,猛然前撲,直如三碗不過崗上的吊睛白額大蟲,把可憐的一萬三硬生生撲倒在地。
難道是人皮又附身了?羅韌驚出一身冷汗。
***
一萬三坐在沙發(fā)上,脖子以不正常的姿態(tài)扭著,上頭敷一塊白毛巾。
曹嚴華低聲下氣的:“我也就是鬧著玩兒……”
“你是個有體重的人,能隨便鬧著玩兒嗎?”
“是的是的,i’msorry,i’msosorry!”
木代原意是讓曹嚴華撿一萬三身上皮糙肉厚的地方捶兩記老拳,沒想到如此收場,又是歉疚又是好笑。
她生平頭一回對一萬三關愛有加:“那待會我們守夜,你睡覺好了?!?
有那么一盆子水在中間擱著,誰也沒心思睡覺,這下好了,睡的理所當然,誰讓這毒婦還有她殺千刀的徒弟算計自己來著?
曹嚴華一路帶小跑,從臥室給他拿來了鵝絨枕頭。
可惜了,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就他這脖子,什么枕頭都沒用了,一萬三扭著脖子挪來挪去,終于把枕頭墊在肩膀后面,以詭異的姿勢躺了下去,臉吊著朝外,怎么看怎么死不瞑目。
木代坐在對面,低著頭拼命忍住笑,羅韌過來,輕聲說了句:“你也睡吧,今晚上我看著就行?!?
木代忽然想起聘婷:“醫(yī)生怎么說?”
羅韌神情黯淡了一下:“沒什么大礙,但是要植皮。”
植皮?當時只是薄如蟬翼的一小片啊?
羅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的,傷口沒那么簡單,流了很多血……”
“小老板娘?!?
咦?一萬三叫她嗎?
轉頭一看,他還是剛剛那別扭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卻奇怪的很,眼睛死死盯著中央那盆水。
“小老板娘,剛剛水面上有一線亮?!?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盆水上。
水面靜的像是死的。
“不是的,你們看不到,應該是我這個角度才能看到,就是一線亮,轉瞬即逝的。或者,你們關一下燈?!?
不關燈是大家之前商定好的,否則黑燈瞎火的,萬一那片人皮爬出了水盆,想想都叫人頭皮發(fā)麻。
木代和羅韌對視了一眼,羅韌點了點頭:“先關一下?!?
***
黑暗驀地落滿整間屋子,木代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過了幾秒鐘,她看到,那片水面的某個位置,果然掠過了一道亮光。
像什么?月光下泛著漣漪的湖面?是的,就像是泛著漣漪的一道亮,但是馬上開燈,水面上一絲漾動都沒有。
只是單純的亮,水影?
一萬三搖頭,剛一動就叫痛:“不是的,我看到的亮光的位置都不一樣,小老板娘,你再關燈,讓我看一下?!?
燈又關了。
亮光出現(xiàn)的時間不定,有時隔幾秒,有時隔十幾秒,每一道都極細,或長或短,位置不定,方向不一。
木代看不出什么端倪來,這就像是雜亂無章的水光。
正摸不清頭緒,一萬三忽然問羅韌:“有沒有自動定時高速相機?”
羅韌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自己先嘆氣:“不行,太黑了,曝光不足,拍不出來。如果有好的裝備,幾秒自動拍一張,每一條光亮都能記錄,然后在電腦上疊加,可能就能看出來了?!?
羅韌沉聲問他:“為什么?”
“像畫,左一筆右一筆,不是連續(xù)的,但是如果有足夠的耐心,一筆筆記錄下來,一定是畫……”他忽然激動起來,“羅韌,你幫我找紙和筆,我這個角度看的特別清楚,我來畫?!?
嗯,不錯,一萬三的確是會畫畫,也只能他來畫。只是……盲畫,有把握嗎?
***
黑暗中,極偶爾的,能聽到筆尖輕劃紙面的沙沙聲。
木代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出神地看黑暗中泛著亮澤的水面。
還以為,都結束了呢,好像想錯了,好像只是……剛剛開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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