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的答復(fù),看來羅韌他們走的不是這條路,木代有些失望,回頭看炎紅砂,她倒是喜滋滋的,連不和木代說話這一條都忘了:“我第一次坐拖拉機(jī)呢?!?
“你不擔(dān)心你叔叔嗎?”
炎紅砂想了想:“有點(diǎn)吧,其實(shí)我叔叔經(jīng)常往外跑,好久不跟家里聯(lián)系也是有的。要不是……”
要不是那個夢,還有那個沒頭沒尾,接起來只聽到海浪聲,又很快電量耗盡的電話。
***
拖拉機(jī)把兩人送到一處土山下頭,大叔比劃著讓兩人翻山,過去了沿著礁貼著海往東走,五珠村好認(rèn),因?yàn)榇迓淅餂]人,再不行,認(rèn)祠堂就行。
哦,祠堂,角脊上十個小獸,仙人指路,沒理由認(rèn)錯的。
翻過土山,再走一段,就到了海邊,這邊的海相對平靜,海灘的沙子也細(xì),炎紅砂脫了鞋拎在手里,沿著海灘往前走,身后留下一長串淺淺的腳印。
想招呼木代一起玩,忽然想到被她踹的那一腳,念頭登時就消了。
再走了一段,她興奮大叫:“船!船!”
海邊上,靠礁石的地方,修了一段不長的望海橋,大概是年代久遠(yuǎn),橋板大部分朽爛,但橋墩子上,鐵絲連了好幾條橫七豎八的采珠船,正隨著海水一漾一漾的。
炎紅砂小跑著過去,木代的目光卻被別的什么吸引了開去。
不遠(yuǎn)處,距離沙灘有一段的地方,有車子的車轍印打彎,看情形,是想下到沙灘,但中途改變主意,又折回去了。
木代把手搭在眼前,向著遠(yuǎn)處高處看過去,似乎,真的是有村子的模樣呢。
她的唇角不覺露出一絲微笑。
炎紅砂搖搖晃晃地站在其中一條船里,也不知道她從哪找來的漿,梆梆梆地往船沿上敲,又驚喜的叫:“木代,這船不漏水呢?!?
木代招呼她:“先到村子里看看?!?
炎紅砂抱著槳不撒手:“先劃著船轉(zhuǎn)一圈唄,我叔叔那時候是在沙灘上拍的蚌,沒準(zhǔn)在海邊留下了什么呢?!?
真是滿滿的借口,說白了就是想劃船——就算炎九霄真的在海邊留下什么,那也是在沙灘上,總不會跑到海里去。
木代站著不動。
炎紅砂也不管她,自顧自鼓著腮幫子拗開了掛船的鐵絲,接著很是不成章法地劃著船槳。
左一下子右一下子,也不知道是槳起了作用還是海流的作用力,小船真的晃晃悠悠開始移動了。
她又“哈哈哈”的笑,典型的炎紅砂式笑法,笑一聲停頓一下,笑三聲才笑完:“你不是保鏢嗎?我現(xiàn)在要劃船,你是跟我來呢還是不跟呢?”
木代沒吭聲。
海很平,浪很靜,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小船穩(wěn)穩(wěn)的,看來也不會漏水,所以,雖然她不會游泳,也不能叫炎紅砂看扁了。
她在心里默默計(jì)算著小船和岸邊的距離。
炎紅砂劃的很賣力,她倒也并不是很想劃船,只是借題發(fā)揮,心里巴望著她上不了船:“讓你拎東西你不拎,讓你幫忙教訓(xùn)流氓你也不愿意,現(xiàn)在我出海你也不跟著,讓老天評評理,有沒有這樣的保鏢?該不該扣錢?”
天高海闊,木代又離著遠(yuǎn)奈何不到她,炎紅砂簡直是手舞足蹈了,聲音也高了八度:“你說!該不該扣錢?”
話音未落,木代退后幾步,忽然發(fā)力奔跑,炎紅砂還沒鬧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眼前突然一花,她看到木代在離海最遠(yuǎn)的一塊礁石上借力一點(diǎn),身子如燕子抄翼般掠將過來。
她能一直飛到船上嗎?不可能吧。
是不可能,到一半時,身子已墜,但木代在海面上踏下腳去,虛虛一點(diǎn),瞬間又提氣躍起,下一秒,船身一晃,木代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炎紅砂把著槳,看著木代干笑:“你你……還會水上漂???”
木代盤腿在船頭坐下,下意識把濕了的那只腳往里收了收,哪是飄啊,那時候,半只腳已經(jīng)踏進(jìn)水里了,好在輕功的底子不錯,距離又計(jì)算的得當(dāng),一落一起,還是能叫炎紅砂不敢多話。
她垂著眼,不冷不熱:“繼續(xù)劃啊?!?
炎紅砂悻悻的,自己也覺得無趣:“那就回去唄?!?
她掉轉(zhuǎn)方向往回劃,估計(jì)力道不對,光見漲紅了臉使力氣,船左右打著晃,反而離岸越來越遠(yuǎn)了。
木代有點(diǎn)慌:這距離,她再燕子抄水也抄不回去了啊。
炎紅砂也氣,說不清是氣木代還是氣槳,船槳掄起,再往下狠命使力時,一個沒拿住,船槳撲通一聲落水。
她趕緊扒著船沿去夠,就差一點(diǎn)就能挨到了,哪知道一個浪涌,那槳瞬間就離得遠(yuǎn)了。
炎紅砂倒不慌:“木代,你會水上漂,把船槳拿回來啊?!?
木代差點(diǎn)被她氣樂了:“我那不叫水上漂,我那是借著沖力,提一口氣,有輕功打底,在水上能比別人掠的更遠(yuǎn)。這里水深,我才不會為了個破槳去踩水?!?
水流一漾一漾的,小船也被推的一晃一晃,周圍安靜的很,抬頭看,陽光刺眼,左右看,望不到邊的海,小船真好像一片無依的葉子。
炎紅砂先怯了:“那木代,我們怎么辦???”
木代說:“沒怎么辦,就這樣漂著吧,說不定你叔叔漂在我們前頭呢。也說不定漂到菲律賓去,人家以為我們是間*諜,砰砰兩槍!”
炎紅砂差點(diǎn)哭了:“我想回家?!?
木代斜了她一眼:“你現(xiàn)在老實(shí)了?你還劃不劃船了?”
炎紅砂帶著哭音搖頭:“不劃了。”
可憐見的,跟個紅了眼睛的兔子似的,木代也不嚇?biāo)耍骸凹热贿@樣,我想辦法吧?!?
她拿出手機(jī)。
還好,信號雖然不是滿格,打電話還是沒問題的,木代翻出通訊簿,找到了羅韌的名字。
又不是自己主動要找他的,江湖救急嘛。
她伸出手指,輕觸撥號鍵。
就在這個時候,船身猛地震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底下,忽然重重地沖撞了一下她們的小船。
木代僵了一下,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小臂的汗毛根根豎起。
炎紅砂也傻了,她不自覺地向木代靠近,聲音低的像耳語:“木……代,你感覺到了嗎?”
木代的聲音也低的不能再低:“別……別說話?!?
也許,不說話,就沒事了?
接下來的時間,不知道是一分鐘,還是三十秒,似乎有一個世紀(jì)那么長,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安靜,木代和炎紅砂互相勉強(qiáng)著笑,心里存著僥幸:沒事了吧?
電話接通了,羅韌的聲音傳來:“喂?木代?”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船底傳來砰的一聲重?fù)?,小船幾乎被撞得離開了水面,木代頭皮發(fā)麻,對著電話沒命尖叫:“救命救命救命啊,海上,我不會游泳啊……”
又是一聲重?fù)?,船頭翹起,木代還沒來得及跟羅韌說自己在哪,身子忽然掉轉(zhuǎn),無數(shù)的海水涌至眼前,瞬間遮住了浮著白云的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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