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像一只鳳凰,雖然只是血液在水中化開的形狀,首尾相銜,雞*頭,燕頜,蛇頸,麟身,龜背,像孔雀一樣長的拖尾,總覺得它有眼睛,狹長,微闔,神態(tài)安詳。
曹嚴(yán)華屏住呼吸,用鉤子把盛了骨灰盒的桶勾了出來,水波蕩漾,鳳凰和竹簡的形狀卻并不散亂,反而隨著水紋微微游動。
曹嚴(yán)華盯著骨灰盒看,沒有那張猙獰的臉了,也不再有讓人猝不及防的驟然凸起,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陶瓷骨灰盒,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它包裹了一層渾然一體的瑩白色珍珠質(zhì)。
一萬三如釋重負(fù)地吁了口氣。
木代問羅韌:“這樣就可以了嗎?保險嗎?”
保險嗎?這樣的話誰都不敢說,但是,至少比他們自己胡亂琢磨的所謂金木水火土的陣法要靠譜的多了。
羅韌拿出手機,調(diào)出照相功能,對焦,輕輕撳下。
咔嚓一聲,那只鳳凰安詳?shù)淖藨B(tài)就出現(xiàn)在了手機屏幕上,鳳目狹長而微闔,像是輕淺的笑。
***
聘婷再一次脫離了兇簡的困擾,一萬三也完整拿回了父親的骨灰。
有種功德圓滿全身而退的味道。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繼續(xù)再攙和兇簡的事情,更何況,也沒有人再接收到來自鳳凰鸞扣的訊息。
于無聲中,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達(dá)成了一致。
就這樣吧。
***
第二天,木代難得醒的早,打開窗戶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曹嚴(yán)華。
他正吭哧吭哧繞著酒吧外圍跑步,兩步一喘,到后來,簡直是在扶著墻挪步子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一天不練,手生腳慢,兩天不練,功夫丟一半,曹嚴(yán)華的確是好些天沒練了。
一萬三也在,拎著張板凳坐在門口,在磨刀石上磨著什么。
看不大清,木代忽然想到什么,趕緊從前頭換下的衣服里找出那個微型的望遠(yuǎn)鏡,湊上去仔細(xì)看。
是那個騎鳳的仙人,因為是被一萬三敲掉的,底座不平整,一萬三正往磨刀石上灑了水,想把下頭磨平。
磨這個干嘛呢?
曹嚴(yán)華像輛散了架的老車,哼哼哈哈地又挪過來,幫她把這個問題給問了:“三三兄,你磨這個干嘛???”
一萬三沒理他,低頭還是吭哧吭哧一陣勁磨,磨刀石上一條條的道道,水一沖就不見了。
三三兄,你磨這個干嘛???
其實他想磨來擺著。
但是又覺得,好像還是用布包起來,深深的,深深的藏進看不見的角落里才好。
不管了,先磨好再說吧。
木代慢慢地把望遠(yuǎn)鏡轉(zhuǎn)了個方向。
羅韌在干嘛呢?
他住的不遠(yuǎn),但是房間是背向這頭的,只能看得見關(guān)上的窗戶。
起床了嗎?
木代撐住窗沿,不甘心似的俯了一下身,有什么貼在胸口,溫潤的。
她促黠心起,拿出口哨送到嘴邊,吹了一聲。
悠長的,嘹亮的號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張叔從酒吧里跑出來,望了一圈才鎖定她這個肇事者:“小老板娘,你要命啊,邊上還有人在睡覺呢,會被人罵的?!?
豈止是在睡覺,這里游客很多,大多數(shù)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木代有做了壞事的僥幸,做著鬼臉把哨子又送進領(lǐng)口,無意間一瞥眼,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又笑。
羅韌推開窗戶了。
他好像剛醒,困倦的樣子,睡袍的口敞著,露出古銅色的結(jié)實胸肌。
木代刷的拿起望遠(yuǎn)鏡,對準(zhǔn),看的目不轉(zhuǎn)睛。
過了會,鏡筒慢慢上移。
羅韌當(dāng)然是發(fā)現(xiàn)她了,一臉的無奈,過了會口型示意她等一下,轉(zhuǎn)身離開。
干嘛呢?木代好奇。
不多久,羅韌又出現(xiàn)了,拿了個畫本,示意她看。
紙上寫了七個字:“早上好啊,女朋友?!?
好想回他話,但是一時找不到紙筆……
是得趕緊再買個手機了。
羅韌又翻到第二頁。
上頭寫:“想看過來看!”
翻完了,毫不客氣關(guān)窗,只留下鏤花的窗玻璃對著她。
木代笑起來,嘴里卻不服氣似的嘟嚷了句:“稀罕嗎。”
她回到書桌邊,彎腰打開電腦,點出網(wǎng)頁之后在搜索欄輸入“新款手機”幾個字,鼠標(biāo)剛移到搜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過了會,她拖了椅子過來坐下,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輸入的字符刪除。
代表字符輸入位的豎線一直在跳,提示她在空白欄輸入搜索內(nèi)容。
木代重新輸入了四個字。
雙重人格。
她看了很久,然后,回車確認(rèn)。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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