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韌恨的牙癢癢的,他們什么時候“整天待在一起”了?彼此的空間都能賽馬了,她還要空間!
你不仁,我也不義,得,愛去去!
***
同一時間,木代在陪炎紅砂練功。
這個宅子所在的位置真好,鬧中取靜,早晨的風(fēng)涼涼的,卻吹得人很舒服。
木代低頭往井里看,炎紅砂在下頭一米多處,抱著垂下的繩,不爬上來,也不往下去,就那么蕩悠悠的,見木代看她,還“呃”一聲,頭一歪,舌頭伸出老長,跟吊死鬼似的。
木代沒好氣,搬過立在邊上的井蓋,作勢要把井口蓋上。
“別,別,木代。”炎紅砂趕緊恢復(fù)正常,腳在繩子上纏了幾下,以便身子掛的更穩(wěn)些,“雙重人格多好啊,我覺得挺酷的?!?
木代悶悶的:“你不懂。”
炎紅砂說:“這種事情,就看你怎么看吧,悲觀的人呢就要死要活的,覺得自己有病。但是樂觀的人呢……”
“樂觀的人怎樣?”
炎紅砂一臉的熱切:“你不覺得像超人嗎?平時你都是你自己,關(guān)鍵時刻,就有個更強(qiáng)的自己來保護(hù)自己!”
木代瞪了她一眼,隨手從上頭推了一把井繩,炎紅砂抱著井繩,像個秤砣一樣蕩悠悠。
她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就算是有雙重人格,她沒干壞事,沒害人,這么多年才出現(xiàn)一次,你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嘛?”
木代像是問她,又像在問自己:“如果我告訴羅韌,會怎么樣?”
“會很高興吧,”炎紅砂繼續(xù)晃蕩,“這就相當(dāng)于交了兩個女朋友,男人嘛,都開心的?!?
木代嘆氣:“你的腦子里,裝的都是下井摸上來的石頭?!?
炎紅砂得意洋洋:“那我的腦子可就值錢了,下井采寶,摸上來的可都是寶石。哎,木代……”
她仰頭看木代:“爺爺跟我說,他老了,眼睛會越來越壞的,所以他想趁著還能看得見,做上一票收官。你加入嗎?”
木代沒聽進(jìn)去。
前院的早飯香氣飄了進(jìn)來,香甜的,糯咸的,裹著風(fēng),吹的一絲絲一縷縷,吹的她整個人都惆悵起來。
要是告訴羅韌了,會怎么樣呢?
***
華燈初上。
羅韌信步走過沿街的水道,很多酒吧的夜場已經(jīng)提前開始了,趕場的駐唱歌手抱著吉他,在露天的臺階上坐下,琴弦一撩,流暢的樂聲躍動而出。
會唱傷感的歌、愛情的歌、鄉(xiāng)愁的歌、狂野的歌,這種歌,永遠(yuǎn)不愁沒有市場。
鄭伯看中了一家店面,把地址給他,讓他務(wù)必看看。
也好,就當(dāng)是在閑逛了。
離著酒吧和他的住處其實都不是很遠(yuǎn),可他從來沒來過,可見他在這古城的生活,是多么地來去匆匆。
地方很好找,因為一眾燈光通透的店面之間,只有這一處是黑的。
走近了看,這是一家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店,雖然大部分的家具已經(jīng)搬走,但透過落地的玻璃窗,還是可以看出這店的前身是家甜品店,因為還有桃心形的貼紙粘在墻上,密密層層的。
羅韌掏出手機(jī)照亮,看到最挨邊墻的一張寫著字。
“xx,你這個渣男,現(xiàn)在的我你愛理不理,將來的我你高攀不起!”
似乎能夠看到一個姑娘怒氣沖沖落筆的樣子。
羅韌笑起來,這世上,除了少數(shù)特別通透的,多數(shù)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不過愛恨二字,不過,不墜志氣就好。
他回過頭,看了一下周邊的店鋪。
賣什么的都有,燒烤小吃店、銀飾鋪?zhàn)?、民族服飾、假的做舊古玩、東巴風(fēng)鈴,明信片。
羅韌在一家店前駐足。
這店的名字叫“奩艷”。
有一種店,氣場天生不同,隔著十米之外,都能感受到生人勿近的冷冽意味,又像是vip會館,對普羅大眾,布置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好像在說:有錢都未必能進(jìn)來,你還得有品。
“奩艷”就是這樣。
在一眾白熾燈的店面之間,它打暗光,暗得讓人呼吸都不由一輕,落地的玻璃窗內(nèi),先看到熏香,一只精致銅鶴,亭亭立在盤上,鶴喙處一縷隱隱煙氣,繚繞而上。
果然,一推門,就聞到淡淡檀香氣。
角落里坐著一個長頭發(fā)的年輕女子,穿棉麻的寬松衫裙,垂著頭,正仔細(xì)穿手里的珠子,那些珠子,比米粒的一半都要小,紅的是珊瑚,藍(lán)色是青金。
聽見聲音,她抬頭看了羅韌一眼,眼波沉靜地像潭水。
她精致地像畫的一樣。
羅韌的目光落在邊墻的多寶格貨架上。
貨架都是古董,原先的多寶格,大戶人家拿來存書,到了這里,每一格都鋪上精致的黑絲絨,陳列孤品。
沒有一模一樣的,每樣都只一件。
標(biāo)價是毛筆寫的,寫在小小一方香箋上,羅韌看的這一格,好像只是一抹綢緞的綾紅,標(biāo)價2800。
一只纖纖素素從后頭伸過來,手腕上兩個鐲子,一金一玉,輕碰生響,真正的金玉之聲。
她把那方綾紅綢緞?wù)归_,說:“這是肚兜?!?
“漢時叫抱腹或者心衣,元朝叫合歡襟,這是絲綢做的,貼身衣物,不能粗糙。系帶掛過脖頸,后面兩根帶子束在背后,這緞面上貼繡的兩個人物,一男一女,寓意雙雙對對,圓圓滿滿?!?
緞面上是貼繡,的確是一男一女,周圍刺繡的花團(tuán)錦簇,精致而又嫵媚。
羅韌問她:“為什么上面的男女,面孔都是空白的?”
她清淺一笑,好像就在等他這么問。
“因為這是古時候未出閣的女子為自己做的肚兜,終于找到如意郎君成家之后,才會把空白的面孔繡上眉眼,寓意心愿達(dá)成?!?
她把肚兜遞向他,綾紅色的綢緞鍍著暗光,愈發(fā)映襯得她膚色白皙。
“可以送給你心愛的姑娘,讓她補(bǔ)繡出男女眉眼。當(dāng)然……”
她手指捻動,往回輕攥,絲緞上立時憑添出好些褶皺。
“要是還沒有,那就算了?!?
首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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