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口哨聲。
那種幽幽的,隔著一段距離傳來的聲音,而且有節(jié)拍的停頓,要是仔細聽,真像是他那天第一次進山時一路哼的歌。
——向前向前向前……
這是他小羅哥!
曹嚴華激動不已,正要想辦法示意一萬三,頭頂忽然一暗,緊接著整個人被女野人挾在腋下,風一樣掠往洞外。
糟了!
吃哪個?吃哪個?吃胖的!
曹嚴華心里升起了莫名悲壯,反正也是要死了,他用盡渾身力氣尖叫:“三三兄,我完了,我會跟它拼個同歸于盡!你要抓住機會跑??!”
沒說完,毛茸茸的手捂上來,登時消了音,他瞪著眼睛看,看到一萬三趴在洞口,身形越來越小。
曹嚴華豁出去了,忽然無懼無畏起來。
他想,死也要死的壯烈,我要勇斗野人,為三三兄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風聲急掠,曹嚴華伸腿猛踢,踢踏的都是空氣,又用胳膊肘去搗,一下下,搗的是好皮實的肉。
她一定不疼,先前不是還中了槍嗎,也不見她就瘸了?
中槍?
曹嚴華的心怦怦跳,他記得,女野人一條腿的膝蓋往上部位,的確是有一點血跡的,是哪條腿來著?
他整個人顛顛的,頭朝下,兩只手拼命伸夠著往下,入手毛茸茸的,好像有一處有凹,好像有結痂,曹嚴華想也不想,伸手在凹窩處狠命一掐。
別看他一雙手粗短肉嘟嘟的,這手上著實是有力氣,練賊手嘛,要的就是快準狠。
看來是找對地方了,野人一聲痛哼,腿上一個趔趄,帶著曹嚴華滾到在地,嘴上得脫,空氣終于進了肺,曹嚴華嘶聲大吼:“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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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代原本有些打盹,忽然間一個激靈,大叫:“是曹嚴華!”
羅韌騰一下站起,提了馬刀,說:“我去!”
他很快消失在聲音傳來的方向。
木代站在當?shù)?,覺得手腳有些發(fā)冷,眼眶又忽然發(fā)熱:曹嚴華還活著呢。
過了會,林子里傳來野人的吼聲,洞里的女人似有所感,拼命把身子滾向洞外,木代額上滲出細汗,如果不是這里也要人,真想拔腿沖出去策應羅韌。
炎紅砂看出了木代的心思,想了想,從火堆里抽出火把:“木代,這里也重要,你功夫比我好,我去幫羅韌,再不濟,也能幫他照明?!?
木代說:“好,你去?!?
炎紅砂也走了,木代一顆心砰砰亂跳,原地來回的走,這種不能參與只能等待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無意間一瞥眼,看到那個女人幾乎快挪過來了,眼睛里閃著懾人的光。
木代不想理她,但她繼續(xù)往外滾,眼看就要壓到火堆,木代不得不過來拽她胳膊,那個女人面朝地趴著,整個人屏住力氣死死不動,木代心下氣惱,加大了力氣。
這一次,那個女人忽然全身卸了力,這就好像一腳踏空,又像是千斤的力氣去撥四兩,木代猝不及防,拉著那個女人向后頭倒了過去,那個女人正載在她身上,急急的把頭向她俯下來,那架勢,像是要吻她耳后。
木代一陣惡心,正要推開,那女人的脖頸間忽然亮起,就像羅韌說過的,草繩樣的一堆,那個紅色的甲骨“吊”字。
木代覺得不對,但是,事情發(fā)生的太快了。
那塊胭脂琥珀,忽然延展抽薄,體積不變,厚度減少,長寬變大,在繼續(xù)包裹那女人脖子的同時,忽然延出薄如蟬翼的一大幅來,瞬間漫過她的臉,如同保鮮膜一樣,裹住了她的耳眼口鼻。
眼前一下子都是胭脂琥珀的顏色,木代想呼吸,但是空氣瞬間就沒了。
隔著那層琥珀,她看到那個女人模糊的臉,也許不是那個女人模糊,是她自己的意識模糊了。
要死了嗎?
木代雙手亂抓,抓過地面,又抓過那個女人后背,不知道是亂抓到第幾次時,忽然握住了什么。
那是刀子!
羅韌的刀子!
難怪剛進洞時,那個女人移動身體,她偶爾會聽到金石刮擦的聲音,羅韌當時,用這把刀子甩進了那女人的后背,而那個女人,從來沒把刀子拔出來過。
木代一把拔出刀子,自后插入那個女人脖頸,向下拼命一豁劃出口子,另一只手迅速從翻開的皮肉處伸進,抓住邊緣的皮肉,狠狠向外一撕。
霍拉一聲響,她看到女人的身體痙攣著轉(zhuǎn)了一下,然后跌落身旁,再一用力,縛住自己口鼻的那一塊也連著撕脫。
空氣終于涌入口肺,木代嗆咳著躺在地上,右手一甩,那塊琥珀被她摔進了火堆里。
大火中,那塊琥珀人皮伸展開來,殷紅色的那個“吊”字,筆畫繁復,透著火光,有些詭氣森森。
木代抓過邊上的樹枝,扔了幾根進去,加柴。
說:“你老實燒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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