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說:“我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也吵你睡覺。我就睡沙發(fā)好了?!?
炎紅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重新躺下,翻了個身朝里,眼睛睜的老大,腦子里卻一團漿糊,過了會,她忽然想到什么,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消音,微信里找到羅韌的號,給他發(fā)信息。
“在?”
沒想到他很快就回了:“在。”
看來,大家都是睡不著的,對著那一個“在”字,炎紅砂怔著,反而不知道回什么了。
過了會,羅韌又發(fā)了條出來:“開門?!?
炎紅砂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趕緊翻身下床,一溜小跑地往門邊去,經(jīng)過沙發(fā)時,她瞥了眼木代,這么大動靜,木代都沒抬頭看她。
真是個小可憐兒,炎紅砂想,小可憐兒。
她打開門,看到羅韌。
滿肚子話,不知道怎么說,他大概都明白的吧,炎紅砂伸手指了指屋里,做了個惆悵無奈的表情。
羅韌笑了笑,遞給她鑰匙:“你去我房里睡吧?!?
炎紅砂都不帶猶豫的,接過了鑰匙就跑。
***
羅韌坐到木代身邊。
說:“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一萬三和曹嚴華不是說,橋上還有第三個證人嗎,我們盡快想辦法找到她,還有機會的?!?
木代說:“機會不大。我有感覺的,就好像你們今天沒回來之前,我就覺得不會有好消息?!?
羅韌笑:“預(yù)知嗎?什么時候?qū)W的這么神神叨叨的,被神棍帶壞了——對了,他去函谷關(guān)了,你知道嗎?”
木代一點也不關(guān)心神棍去哪兒了。
“羅韌,二比一了。”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有兩個人指證你嗎?”
木代搖頭:“感覺不一樣的,你們?nèi)ヨb證之后,感覺不一樣的。”
她聲音壓的很低:“現(xiàn)在,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去想,那天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去了橋上。畢竟……那兩個人跟我無怨無仇的,干嘛要害我呢,對吧。”
“但是,如果我真的在橋上,我想了又想,都不可能是何醫(yī)生說的三個人格中的任何一個。”
她對著羅韌比劃了個四的手勢:“那就是說,還有第四個人格,很危險,會無緣無故的殺人?!?
羅韌說:“木代,你別亂想?!?
“不是亂想,其實你心里也懷疑的吧羅韌,還有曹嚴華、一萬三,你們嘴上不說,但我看的出來?!?
羅韌斟酌了一下用詞:“木代,你要明白,這個不是信任問題?!?
“嗯,明白?!?
羅韌說:“我教過你的,不到黃河心不死,現(xiàn)在黃河水還沒干呢——還有第三個證人。”
木代笑起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第三個證人,也證明了,我就在橋上呢?!?
羅韌答非所問:“你今晚睡不著了是嗎?”
“睡不著了。”
“那跟我開車出去兜兜風(fēng)吧?!?
***
木代穿著睡衣拖鞋,羅韌說:“你就穿這樣嗎?”
頓了頓又說:“隨便你了,你最大?!?
木代跟在羅韌后頭下樓,一樓的前臺里,值班小哥睡的天昏地暗,推開玻璃門,半夜特有的涼氣襲來。
羅韌開動車子,路上沒有車也沒有人,車子穿過街巷,駛過那座大橋,顛簸呼嘯在城外的土道上,遠遠的,木代甚至能看到騰馬雕臺的輪廓,呼的一下,就被拋在身后了。
南田縣,可能也被拋在背后了。
這個地方,或許真的不該來。
木代說:“我來南田,其實是想解開疙瘩,重新開始的。就好像一件弄臟的衣服,我想洗一洗,或者翻個面,再穿?!?
“誰知道現(xiàn)在全是窟窿,怎么洗怎么翻都沒用了。”
羅韌問:“想在哪停?”
“那都不要停,一直開,或者繞回去,就是不要停。”
懂了,羅韌不再說話,加一腳油門。
忽然想起小商河去沙漠看星星的那一夜,在戈壁風(fēng)馳電掣,沖沙、下崖。
這里到底是城市林立,就算出了縣,還是施展不開。
木代把那個問題又重復(fù)了一遍。
“如果,第三個證人,也證明了我就在橋上呢?”
羅韌沉默了很久,才說:“自己做決定吧,做負責(zé)任的決定。”
木代偏頭朝外,看車窗上自己模糊的臉龐。
“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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