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撥開人群,向著一萬三走過來。
一萬三想往后退,或許是早些年跟執(zhí)法者的追逃游戲玩的太多,對于警察,他總下意識地趨向回避。
打量周遭:不算水泄不通,好幾道空的口子,用不了兩秒就能跑過去,如果有人來攔,他可以摁住車頭翻上去,從車后跳下來跑……
前頭他還在感嘆木代沉不住氣從公安局跑了,現(xiàn)在才知道,輪到自己也是一樣的。
猶豫不決間,肩膀忽然被撞了一下,炎紅砂從后頭跟他擦肩而過,撂下一句:“沒事,跟他們?nèi)?,我們也長了嘴的?!?
她并不看他,匆匆站到那一堆議論紛紛的人群之中。
一萬三有點明白過來,他回頭看羅韌,羅韌只向他略點了一下頭,很快移開目光。
遠處響起救護車的聲音,迎著臉色嚴肅的交警,一萬三干笑,投降似的舉起雙手,說:“誤會,真是誤會?!?
***
晚上八點多,曹嚴華氣喘吁吁趕到南田縣交管局對面的米粉店,進去之前,他頗為心塞地發(fā)現(xiàn),交管局門口居然還停了輛警車。
米粉店里頭坐的滿滿當當,曹嚴華張望了半天,才看到羅韌在里頭朝他揮手。
曹嚴華急急過去坐下:“小羅哥,怎么有警車呢?”
“因為不是單純的交通事故,公安交警和派出所都來人了。”
又說:“紅砂在里面,她作為‘目擊證人’,被邀請協(xié)助調(diào)查,跟另外幾個證人打擂?!?
曹嚴華咬牙切齒:“那幾個小兔崽子都說是我三三兄推的人?”
羅韌點頭,稍稍壓低聲音:“我和紅砂其實都沒看到案發(fā)現(xiàn)場,但是覺得事情有點蹊蹺,所以我讓紅砂去攪局。我注意看了一下,交通燈路口有監(jiān)控,警方應該會調(diào)了來看的,如果真是一萬三推的……”
如果真是一萬三推的,那紅砂的處境就比較尷尬。
曹嚴華急急為一萬三開脫:“不可能是我三三兄,他那么矯情的人,為了個野人都半死不活好幾天。怎么可能故意去害人呢?!?
羅韌的牛肉粉好了,店主端上來,順便給曹嚴華遞菜單。
曹嚴華指羅韌:“跟他一樣就行?!?
羅韌拿了筷子,把米粉攪了幾下,忽然想起什么:“木代一個人在賓館?”
曹嚴華這才想起這茬:“不是,我小師父跟我一起來的。”
羅韌一愣:“那她人呢?”
“小羅哥,你傻了吧,我小師父現(xiàn)在身份敏感,哪能輕易露面。”
他神秘兮兮指外頭:“她在巷子里呢?!?
羅韌知道曹嚴華說的是邊巷,那條巷子雖然也過人,但是人少。
他把牛肉粉推給曹嚴華:“我還沒動,你吃吧?!?
說完了,起身往外走。
曹嚴華看著面前的湯碗,心里一陣嫉妒,酸溜溜想著:小羅哥一定是陪我小師父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孤零零吃粉。
***
木代帶了口罩,帽子壓的低低,一個人在巷子里踱步,時不時抬頭,看斜對面燈火通明的交管局。
巷子口一暗,有人進來,木代趕緊蹲下身子,裝著去扣鞋帶。
羅韌也在她身邊蹲下來,說:“你這鞋子也沒鞋帶,就這么現(xiàn)演,不累啊?!?
木代松了口氣,忍不住笑起來,過了會說:“嚇了我一跳?!?
她帽子有點歪,羅韌伸手幫她挪正了,順便把口罩取下:“大晚上的,也沒人看見,帶著怪悶的?!?
又問:“吃了嗎?”
木代搖頭。
羅韌回頭朝巷口看了看,說:“你等我一下?!?
他去了不久就回來,買了餅干和水,還有飯盒裝的炸豆腐干。
墻角有堆著的廢料木板,羅韌拉了她坐下,頂上不知道是什么樹,從墻的那一邊張過茂密的樹冠來,像罩在頭上的傘。
木代擰開一瓶水,喝了一口,又抬頭去看交管局。
“一萬三會沒事吧?”
“只要監(jiān)控的影像對他有利,就不會有事?!?
“聽曹胖胖說,現(xiàn)場好多人指說是他推的人?!?
“有三四個吧。你覺得,會是一萬三推的嗎?”
木代想了想,搖頭:“一萬三可能會有些七七七八的小毛病,但是殺人不會。何況他又不傻,真想對付馬超,有的是機會,何必選大馬路,人來人往的?!?
羅韌沉吟:“但是偏偏有指證他的人,你不覺得奇怪嗎?”
“會是馬超的同伙嗎?”
羅韌仔細回想了一下現(xiàn)場的情形。
當時,人是從周圍擁過來的,指證一萬三的那幾個人穿著、年齡、氣質(zhì)都相差很大,不像是有交集的樣子。
羅韌說:“其實一萬三這件事,跟你的事,細想起來很像?!?
當天晚上,木代究竟有沒有出現(xiàn)在橋上,一個人說有,兩個人說有,三個人說有,于是,她就在了。
一萬三有沒有推馬超?一個人說推了,兩個人說推了,三個人說推了,于是,他也就成了嫌犯了。
羅韌低聲說了一句:“三人成虎?!?
木代沒聽清:“什么?”
“口舌殺人?!?
木代以為他在說笑:“口舌能殺人嗎?”
“你知不知道袁崇煥?”
木代點頭,她依稀記得,那好像是個明末的抗清英雄,后來被滿洲人使反間計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