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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小說網(wǎng) > 七根兇簡 > 128|【番外】

128|【番外】

“為什么要害那些人?”

“它做的?!?

它做的,她只是配合、冷眼旁觀、推波助瀾,甚至帶報復(fù)的快感。

“你知道它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

又低頭看心口:“但我就是知道,那里有一個它,會嗡嗡地跟我講話,告訴我做什么事。”

“可以控制人做任何事嗎?”

她緩緩搖頭,唇角顯露出狡黠的微笑:“只讓人說一些話,但有些時候,效果出奇的好?!?

因為很多鬧到無法收場的慘劇,最初的起源,只是一個不屑的眼神,或者一句不中聽的話。

羅韌覺得有些荒誕。

和之前那些被兇簡附身成為兇手的人不同,項思蘭這二十年,也許不曾真的殺過一個人。

她只是漠然走過,甚至從不開口。如果整件事提諸法庭,法律會判她有罪嗎?

羅韌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為什么當(dāng)初,要遺棄自己的女兒?”

項思蘭呵呵笑起來,笑的力猛了,胸口牽扯似的劇痛,她的腰又埋下去些,側(cè)面看,像卷起的鑼。

從前,她的心臟格外強(qiáng),所有的器官骨頭都為之讓路;而現(xiàn)在,情形反了過來,要動用整個上半身,佝僂著,內(nèi)蜷,去保護(hù)。

她說:“其實,就是那個女孩吧?”

繼而喃喃:“她長大了,她叫什么名字?”

***

羅韌的電話打到炎紅砂的手機(jī),炎紅砂又轉(zhuǎn)給木代。

電話里,羅韌問她,項思蘭醒了,你要來見一面嗎?

木代說:“好啊?!?

炎紅砂想跟她一塊去,她說:“讓我自己去吧?!?

語氣很柔和,態(tài)度卻毋庸置疑,曹嚴(yán)華過來拉了拉炎紅砂,示意:人家的家務(wù)事呢。

木代出門,不戴帽子也不戴口罩,兩手插在兜里,走過黃昏的街道,走過南田那座標(biāo)志性的大橋,在橋上回望,一色的新樓,不復(fù)記憶中的任何一絲模樣。

南田并不是家鄉(xiāng),只是一座叫南田的城市罷了。

羅韌在門口等她,問:“要陪你一起嗎?”

“我自己就行?!?

“那我在外頭等你?!?

頓了頓,又補(bǔ)充一句:“她已經(jīng)猜到了你是她女兒?!?

***

木代終于坐到項思蘭對面。

項思蘭蜷縮在床上,身子躬起,兩只手護(hù)住胸前,拱衛(wèi)那顆脆弱的心臟。

木代開口問她:“我告訴你你的女兒在孤兒院病死的時候,你是什么心情?”

項思蘭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木代自嘲地笑:也是,送都送走了,拋諸腦后二十年,聽到噩耗時的心情如何,真的還重要嗎,難道她覺得悲傷,自己就得到安慰了?

換了個話題,問她:“預(yù)備以后怎么生活?”

項思蘭回答:“我需要錢?!?

說的時候,目光盯緊她,似有希冀。

木代笑起來:“你覺得我會供養(yǎng)你?”

項思蘭說:“我把你送走了。”

“你看看你現(xiàn)在,多干凈、漂亮。坐在對面,昂著頭跟我講話?!?

她聲音壓低:“如果我不送你走,你會怎么樣呢?你會年紀(jì)輕輕的就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早早的,也有了個女兒,不想要,不想養(yǎng),又送不掉?!?

“這樣多好,你現(xiàn)在多體面,還有個愛你的男人?!?

木代冷笑:“說的好像一切都是你的功勞似的。”

項思蘭吃力的挪了挪身子:“從前,我不吃也不覺得餓,也不會生病。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我現(xiàn)在走路很難,腰直不起來,心臟有一下沒一下的跳,有的時候,像要不跳了似的?!?

她也知道情況不同,也知道第一時間去審視自己的處境,跟二十年前一樣現(xiàn)實。

木代笑笑:“可惜我沒有錢給你。”

“你應(yīng)該給我錢?!?

木代好笑:“憑什么?”

“就憑你不是我生的?!?

木代一下子僵住了。

項思蘭往床里縮了縮:“我從橋上撿你回來的,你知道南田的那座橋吧,那時候,河上還沒修新橋,還是木橋,有一天晚上,我從那經(jīng)過,聽到橋下有小孩哭?!?

“就是你,小貓點點大,哭的臉都紅了,身上包著一條毛巾,我就把你撿回來了?!?

木代看她:“你那么好心?你自己都養(yǎng)不活。”

項思蘭笑起來:“因為那陣子,公安查的緊,外來的單身女人是重點懷疑對象,我就覺得,有個孩子會好一點?!?

又說:“難道我會花錢去買奶粉來喂你?你不要以為養(yǎng)你費勁,開水泡點米飯,菜葉子湯,你咂吧咂吧也就喝下去了?!?

“后來不想要你,但是送不出去,你又不是男孩。就帶在身邊,隨便養(yǎng)養(yǎng)?!?

說完了,看著木代問:“是不是該給我錢?我撿了你,養(yǎng)了你,還送走了你。要點補(bǔ)償,也是應(yīng)該的?!?

好像是這樣,要點補(bǔ)償,也是應(yīng)該的。

木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羅韌的輕笑聲:“訛詐?。俊?

他一步步進(jìn)來,看項思蘭,又轉(zhuǎn)頭看木代,說:“你去車上等我?!?

木代說:“羅韌,這個事情……”

她不知道羅韌聽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從哪解釋起。

羅韌打斷她:“去車上等我,我待會就來?!?

***

覷著木代離開,羅韌長吁一口氣,在項思蘭對面坐下來,過了會,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

項思蘭伸手來接,羅韌忽然把手一縮,她接了個空。

項思蘭有點愕然,過了會,她明白過來,說:“我說話算話的。”

“你最好說話算話,你知道我這錢是拿來買什么的。”

項思蘭說:“知道。買我不再反口,也不再在她面前出現(xiàn)?!?

羅韌把信封扔在床上:“買你這輩子都不能是她母親?!?

***

木代倚著車子等羅韌,腳尖在地上寫字,自己都不知道寫的什么。

羅韌大踏步過來,迎著她質(zhì)詢的目光,說:“上車?!?

一邊說一邊繞到駕駛座邊開門,上車之后,才發(fā)現(xiàn)木代沒上來,還站在當(dāng)?shù)兀催h(yuǎn)處項思蘭的屋子,又轉(zhuǎn)頭看他。

問:“那她呢?”

羅韌說:“這個地方,咱們以后都不用來了?!?

“可是她剛剛跟我說,要錢……”

羅韌打斷她,一字一頓:“我已經(jīng)解決了,她很滿意,我也不吃虧?!?

木代半信半疑似的上了車。

低頭系安全帶時,卡口總是對不準(zhǔn),羅韌側(cè)身過來幫她緊扣。

下巴蹭到他的頭發(fā),有點癢。

木代偏開頭,低頭看了他好一會。

“羅韌?”

“嗯?”

“她說,我其實不是她生的,是她撿的?!?

羅韌動作稍稍一滯,但很快恢復(fù)如常,他抬頭看木代:“那你呢,怎么想?”

木代嘆氣:“羅小刀,你這個人真是,從來也不大吃一驚?!?

羅韌逗她:“大吃一驚是什么樣子的,學(xué)來我看看?”

木代笑起來,頓了頓說:“但是很奇怪,我心里居然很高興?!?

她抬頭看他:“為什么呢?是因為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我在嫌棄她嗎?”

羅韌說:“是因為,有些傷害,如果不是來自最親近的人,我們會覺得容易原諒。”

木代沉默不語。

也許是這樣吧,當(dāng)聽到項思蘭說出,她只是被撿來的之后,心里有那么一瞬間,如釋重負(f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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