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紅砂驚怔失語,這個時候,炎老頭又回來了。
他走到門口,那個掃晴娘的布娃娃就吊在他頭頂,似乎有水滴進他頸子里,炎老頭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猝不及防的,上頭忽然伸下一對長長的手臂,薅著他的腦袋,把他整個人提了上去。
從木代的角度看來,炎老頭真像旱地拔蔥般,身子離地,忽然就不見了。
炎紅砂尖叫,木代反應(yīng)過來,提起馬刀就追,到門口時攀住門框身子倒卷,瞬間上了房。
天已經(jīng)有些蒙蒙亮了,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野人,腋下夾著炎老頭,大步流星往山上去。
木代腦子一懵,提氣就追,她雖然輕身功夫好,但那野人顯然是在山里踏高踩低慣了的,一時半會的居然拉大了距離,木代一咬牙,使盡渾身的力氣,把手中的馬刀向著野人的背狠擲了過去。
刀就是刀,不是木頭,雖然沒能像預(yù)想中的狠狠插*進野人的背,但也劈的它渾身一個哆嗦,一把扔開炎老頭,嘶吼著向著木代撲了過來。
木代一個就地翻,把這第一撲避過去了,鼻子里聞到野人身上的氣味,腥是腥臭是臭的。
那頭,炎紅砂已經(jīng)拖著鐵锨追出來了,真面對面看到這么大個家伙,激的渾身一哆嗦,但是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害怕了,大叫一聲,掄著鐵锨就砸過來。
不過鐵锨到底不趁手,野人伸手抓住鐵锨的柄,居然把炎紅砂連人帶鐵锨扔了兩米來遠(yuǎn)。
木代覷準(zhǔn)馬刀的位置,翻過去想撿,哪知道野人比她更快,一腳踩住馬刀,一巴掌向著她臉上扇過來,木代身子一矮,想從野人腋下鉆過去,腦后突然一緊,一個念頭閃出來:完了。
她頭發(fā)被野人抓住了。
一抓一大把,硬是把她連頭發(fā)帶人都扯回來摔在地上,木代被摔的眼前發(fā)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喉頭一緊,脖子被掐住了。
這一股力奇大無比,險些就把她脖子給掐斷了,木代瞬間雙眼翻白,嘴巴閉不上。
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說我不見了,原來我這么快就死了。
她徒勞的伸出手去抓,拽到什么,死死攥住。
就在這個時候,兩聲槍響。
砰!砰!
她感覺到,野人的身子一震,又一震,再然后,壓在身上和脖頸間的那股力忽然消失了,野人痛苦地嘶嚎一聲,瞬間掠進林子里不見了。
木代躺在地上劇烈咳嗽,她睜開眼睛,模糊地看到高處,熟悉的身影。
羅韌在收槍,曹嚴(yán)華和一萬三一前一后地往下跑,曹嚴(yán)華大叫:“我木代妹妹啊……”
木代爬不起來,巨大的委屈忽然就把全身心都給淹沒了,她躺在地上,眼淚涌出來,奔到跟前的曹嚴(yán)華手足無措的,慌慌張張問她:“木代妹妹,你受傷沒有啊……”
木代哭著說了句:“我要回家去?!?
她哭的氣上不來,又劇烈咳嗽,羅韌過來,把她抱起來,輕聲說了句:“沒事,咱們回家去。”
***
人仰馬翻。
不過,這石屋子里,因為忽然多了這些人,而擁擠和熱鬧起來。
掛在門口的掃晴娘被扯下來扔在一邊,一萬三和曹嚴(yán)華燒水,他們帶的瓶裝水還夠,燒了一大鍋,舀了盆給羅韌,剩下的下面。
方便面的香氣傳來,簡直賽過這世上所有的佳肴,那捆雞蛋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木代聽到曹嚴(yán)華催一萬三:“再打兩個,多打兩個嘛,給我小師父補身子。”
羅韌拿紗布蘸了燒好的熱水,給木代擦脖子,她脖子上勒痕的淤青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側(cè)邊有幾道抓痕,已經(jīng)出了血。
可能是中槍的時候身子一頓,指甲抓的。
羅韌開了小瓶的酒精,用棉球蘸了給她清血,酒精浸到傷口,絲絲的疼,木代激的直噓氣。
羅韌說:“這種野人的爪子,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細(xì)菌,我?guī)湍愦蛞会?。?
他幫她貼上紗布膠帶之后,拿過邊上的藥箱,從底下取出一個布裹包,打開了,里頭插著一根一根的針劑玻璃瓶,還有一根小的針筒。
羅韌掰斷針劑的玻璃頭,把藥水汲到針筒里。
炎紅砂一直在邊上看著,這個時候小聲說了句:“你還帶這些東西的?”
羅韌沒看她,沉著臉說:“不然呢,你們進深山老林,就算里頭沒野獸,摔著了擦傷了,也要想到破傷風(fēng)的危險的。你們都帶了些什么東西?我剛看過了,藥品沒有,防身的武器也沒有,一堆吃的,你們是進來干什么的?度假的嗎?”
羅韌從沒用這種口氣說過話,炎紅砂沒敢作聲,曹嚴(yán)華正端了一大碗煮好的面進來,自忖著不好插嘴,趕緊擱下。
木代有點尷尬,羅韌拉過她的左手,衣袖擼上去,拿酒精棉球在她手臂上擦了擦,找準(zhǔn)血管,慢慢把針頭插了進去,推好了之后,又拔出,給了粒干的棉球給木代,讓她自己摁著。
整個過程并不疼,羅韌的動作很準(zhǔn),干脆,以前在叢林生活,他習(xí)慣了給自己打針。
木代給曹嚴(yán)華使眼色,讓他趕快把炎紅砂帶出去——炎紅砂一直在邊上,犯人樣低著頭,看著叫人怪難過的。
曹嚴(yán)華會意,正要招呼炎紅砂,羅韌忽然轉(zhuǎn)頭看角落里的炎老頭。
“你其實根本就沒有帶過隊采寶吧?”
“我聽紅砂說過,你煉了一雙眼,是專門看寶氣的,一個團隊里,看寶氣的人等于技術(shù)人員,其它的人,是一定會把你捧著供起來的,所以你根本也不會關(guān)心萬事操辦,以為只要帶兩個人,帶把鏟子,就能把寶給采了是吧?!?
曹嚴(yán)華尷尬的不行,炎紅砂不好說話,木代也不好說話,自然只能他來攪渾水了:“小羅哥,紅砂爺爺?shù)降资恰L輩……”
羅韌笑了笑,說:“長輩?!?
“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拉上自己的孫女,還搭上外人?!?
他忍住了沒再說,頓了頓起身走了出去。
炎紅砂長長吁一口氣,一口氣還沒松下來,一萬三忽然探進頭來,說:“紅砂,你出來一下,羅韌找你說話?!?
炎紅砂臉色一下子變了,帶了哭腔看木代說:“完了完了,我就知道沒這么快完事,羅韌會把我罵死的?!?
她萬般不情愿的,還是出去了。
曹嚴(yán)華這才端起碗給木代,說:“小師父,吃飯?!?
木代端起來,下意識看了一下炎老頭,曹嚴(yán)華猜到她的心思,小聲說:“鍋里還有呢?!?
木代抬手去接,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還攥著東西。
她想起來了,這是剛才打斗時,從野人身上拽下來的,太過害怕緊張,右手一直攥著,居然給忘了。
她松開手。
那是一塊胭脂色的琥珀,狹長,內(nèi)外顏色有深淺,像是一顆躺在手心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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