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婷？一萬三愣了一下。

是有那么一陣子，他看誰都不順眼的時候，特別喜歡跟聘婷待在一起，全世界只有她不挑剔他。

但是其實，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會叫他“小刀哥哥”。

而再后來，身邊的每個人，都突然可愛起來，一萬三都說不明白，是自己變了呢，還是這個世界變了。

***

因為是大清早出發(fā)，又趕的早班機，中午沒到就落地重慶，馬上趕小巴車，馬不停蹄，日落之前，已經(jīng)到了曹家屯的前站，也就是那個小雜貨鋪。

這里尤為重要，從現(xiàn)在開始，每一步都要分外留意。

木代假稱兩個人是青山在城里的朋友，專門過來參加婚禮的。

向店主打聽曹嚴(yán)華的時候，她不再提名字，著重描述外形特征。

“胖胖的，壯，個子沒我高，差不多五天前到的，在你這打過一個電話?！?

店主很快就想起來了：“是，是有一個，看著面生，但是說話帶本地口音，往曹家屯去了，跟曹家大丫頭前后腳到的。”

一萬三插了句：“曹家大丫頭？”

“就是曹金花……不對，叫曹堿泥……好端端改什么名兒，聽著跟鹽堿地似的……”

跟曹金花前后腳到的，那以后，曹嚴(yán)華就沒音訊了，難不成，真跟這個曹金花有關(guān)？

***

出乎意料的是，曹家屯居然還在村子牙口上，支了個可樂的傘蓬，專門有人守著，登記來客。

一萬三迎上去，大喇喇說是從北京來的，青山的朋友。

居然是北京這樣的大城市！登記的人激動了，邊上圍著的小孩兒們?nèi)鲅揪屯謇锱?，邊跑邊叫：“青山哥，青山哥，北京人！?

約莫五分鐘之后，青山被更多的娃兒簇?fù)碇@邊來了，腳下飛快，心情激動兼納悶：他不記得自己有過北京的朋友?。?

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萬三和木代，更懵了。

一萬三可不給他發(fā)問的機會，一個熊抱迎上去，狠狠捶他后心：“青山兄弟，好久不見！”

覷個空子，他湊到青山耳邊：“其實，我們是你表哥曹嚴(yán)華……土墩的朋友?！?

曹嚴(yán)華曾經(jīng)提過，跟這位二表弟關(guān)系很好，多年來一直通過他溝通家里的信息——一萬三覺得，不管他有沒有參與把曹嚴(yán)華騙回家的局，兄弟情深，總不會對曹嚴(yán)華不利的。

青山先驚后喜，他年紀(jì)其實不算大，二十五六歲，但或許是長期的日曬勞作，笑起來的時候，滿眼的紋，看著顯老。

他趕散周圍的娃兒們，又是激動又是莫名。

“你們跟我表哥一起來的？他人呢？是不是不敢進(jìn)村??？我老早跟他說了，我舅爺就是嘴上狠，嚷嚷著打斷他的腿，哪能來真的啊。早該回來了?！?

說到這，樂的合不攏嘴：“他是不是真怕舅爺打他，所以特意帶朋友來，還是北京的？有外人在，舅爺就不好意思動手了？”

又伸長脖子?xùn)|張西望：“哪呢，我表哥哪呢？”

這表情不像作偽，邊上的木代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曹嚴(yán)華回到村里，如果想跟人聯(lián)系的話，唯一的人選，就是青山了。

連青山都不知道他回來過，難不成沒回到村子就半路被綁了？誰綁的？曹金花？

一萬三打哈哈：“這個不急，不急，晚點我們細(xì)說?！?

青山有點想不通，但淳樸好客的天性很快壓倒一切：“那家里坐，暫時就說你們是我朋友好了?！?

他喜滋滋的，帶著木代和一萬三往家里走，每次在路上遇見人，總不忘驕傲地介紹一記：“北京來的！”

一路上，木代仔細(xì)打量。

四圍是高高低低的山，曹家屯其實是在個山凹里，但是并不算封閉，進(jìn)出都有路，住戶約莫三十多家，也不算大的村子。

但小有小的好處，辦起喜事來，分外一致。

路上，木代問了句：“新娘子呢？”

青山說：“在家呢?！?

又解釋：“還有幾天就婚禮了，我們這的規(guī)矩，婚禮前幾天，男女雙方不見面的。我總要在外應(yīng)酬，所以她就在家里待著，一直不出門?！?

又比劃說家里房子的格局是前后院，這些日子，為了避免見面，他連后院的門都沒踏進(jìn)去過。

木代尋思著該怎么不著痕跡地向青山打聽一下曹金花，沒想到的是，她居然自己先找上門來了。

當(dāng)時，她和一萬三已經(jīng)到了青山家了，正在堂屋里喝茶，外頭響起了曹金花的聲音。

聲音里，透著喜不自禁。

“聽說兩客人，北京的？半個老鄉(xiāng)啊。”

話音未落，一步跨進(jìn)門來，在一眾鄉(xiāng)人間，一眼就看到木代和一萬三。

她自我介紹：“我叫jenny，曹簡妮。我在北京打工五六年了，你們北京人？大家半個老鄉(xiāng)啊?！?

又很是自來熟的挨著木代坐下：“妹子，多大了？跟青山是朋友？怎么認(rèn)識的？”

問是問的多，但好像不當(dāng)真指望她答，馬上又絮絮叨叨開了，話題跳躍的也大，北京的地鐵堵、房租貴、空氣不好，等等等等。

木代很小心地應(yīng)付她每一句話，對她的眉眼神情都看的仔細(xì)：這個人，是不是在笑里藏刀呢？

果然，忽然之間，曹金花的話題就變了。

“人活在這世上，其實每天都充滿了風(fēng)險。意想不到的，有時候，好端端出門，就再也沒能回家了。在路上走著走著，也能走沒了?！?

木代心頭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是啊?！?

曹金花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所以啊妹子，未雨綢繆，提前規(guī)劃很重要……”

她遞過來一張名片。

北京大西洋人壽保險有限公司，業(yè)務(wù)代表，jenny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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