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聚散隨緣,涌動著不安的,卻又刻意壓制的情愫。
羅韌受傷的消息傳開,卻和木代被綁架一樣,需要瞞著霍子紅等人,青木未歸,鄭明山代替他入住酒吧,見到霍子紅時,客氣的表示:師父梅花九娘病重,但有意傳些“壓箱底”的技藝給木代,所以這些日子帶著木代閉關(guān),不允人打攪也不和外界聯(lián)系。
是這樣啊,霍子紅稍稍心安:那梅老太太性子偏執(zhí),確實像能做得出這事的人,難怪這兩天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木代呢。
只是,心里還是踏實不下來,背地里,只和張叔說。
“這一陣子,我心里老不踏實,總覺得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自從羅韌讓那個日本人住進來——倒不是我小氣不讓住,只是,那人是羅韌的朋友,羅韌家里那么空,不住進他們家里,反而住來酒吧,你不覺得奇怪嗎?”
張叔說:“是有點怪,還有那個鄭老頭,鳳凰樓開的好好的,一聲不吭就歇了業(yè),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
霍子紅憂心忡忡:“這羅韌,我起初看著挺好,現(xiàn)在覺得他怪怪的——他要還這樣,我是不放心把木代交給他的?!?
說著又嘆氣:“不止他們,我們自己人,這一個個的,也挺怪,這一萬三,一晚上跑進跑出的十多次了,干嘛呢?”
說這話時,一萬三又一溜小跑的出門了。
干嘛去呢,事情還得從曹解放說起。
從張叔那里得知假戲做成了真之后,一萬三就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小部分是源于著急,跟曹解放相處了這么些日子,確實是處出了些小情感;大部分是怕曹嚴華找他拼命,畢竟這主意是他出的。
所以,趕在風聲沒走漏之前,他趕緊設(shè)法補救。
之前的那張尋雞啟事完全不合格,他重新畫了,復印了幾十大張到處去貼,上頭留了自己手機號,賞格提高到八百,為了表明這山雞本身并無值得覬覦的價值,他還特意在啟事上加了一句:家母年事已高,此雞日日陪伴左右,是家母不可缺失的精神慰藉,還請好心人送還。
下之意就是:我們愿意出八百,看中的是它的“情感價值”,不是因為這山雞值八百。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一晚上,前來領(lǐng)賞的人那是絡(luò)繹不絕啊,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見了。
有抱著大公雞來的,被拒絕了之后發(fā)牢騷:“不都是雞嗎?反正你那個也丟了,湊活養(yǎng)唄?!?
有真抱山雞來的,被告知不是之后讓他等等,一會兒居然拎了個山雞簍子過來:“那你看看,哪只像?我便宜賣你,五百!三百,三百行不行?”
一萬三氣的真想把簍子給踢了。
好在,這一晚發(fā)生了太多事,曹嚴華和炎紅砂暫時都沒想起曹解放來。
兩個人坐在鄭明山身邊,氣氛壓抑之極。
炎紅砂說話時,眼圈都紅了:“獵豹這個人毒的,能向羅韌開槍,對木代一定不客氣?!?
她抹一把眼淚,腦補中,木代早就被抽了幾百鞭子,還用燒紅的烙鐵烙過了。
鄭明山?jīng)]說話,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他也始料未及:那三家?guī)е褡拥恼簜蓽y完,他給羅韌打電話,但是一直沒人接,末了青木打過來,把事情簡略跟他說了。
這么多年行走,什么陣仗沒見過,到頭來,叫個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給騙了。
鄭明山苦笑,仔細回想當時情形,又有點脊背發(fā)涼:那個小姑娘,大概是被洗腦了。
他又重新折回那個宅院,已然人去樓空,走的一定很匆忙,茶幾上還扔了本書,風吹過時,嘩啦啦翻著書頁,好像嘲弄他的老馬失蹄。
曹嚴華忽然火了:“我小師父都被綁了這么多天了,現(xiàn)在小羅哥也被撂倒了,你們能耐,能打,不讓我們上,現(xiàn)在就叫我們干坐著嗎?門兒都沒!”
他一拍桌子,起身就往門外走,鄭明山呵斥他:“曹嚴華,你哪兒去?”
曹嚴華脖子一梗:“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我想辦法去!”
***
天蒙蒙亮時,木代聽到門響。
她昏昏沉沉從地上爬起來,覺得自己虛弱的連睜開眼睛都費力了:獵豹給她的食物里,一定摻著致暈致眩的藥物,也是,她那樣一個女人,才不會放心讓她吃飽喝足長力氣。
門推開,獵豹進來,從木代的角度,能看到她筆直修長的腿,還有锃亮的高幫皮靴。
木代懶得瞪她,瞪也需要力氣,現(xiàn)在她的力氣是最難得的鋼,一定要用到刀刃上才好。
獵豹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我看過羅了,他沒死,你的話我也帶到了?!?
木代沒說話,撐著手臂起來,后背倚到墻上,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說的有氣無力:“反正,你這么胸有成竹,還怕告訴我知道嗎?”
獵豹咯咯笑起來:“我從沒瞞過你啊,我說過,要折斷羅的精神。”
“還有呢?”木代伸出手,指了指她被眼罩蒙住的那只眼睛,“跟兇簡沒關(guān)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