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太好吃啦,今年吃的最爽的一餐呢,比鄭伯烤羊腿那次還好吃”
炎紅砂和一萬三兩個則圍著那口鍋,樹葉卷成了尖碗,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里頭撩面條,炎紅砂還小心地拿葉片托舀了淺淺的湯,哧溜一聲就喝了,然后咂咂嘴,說:“好喝。”
……
夕陽斜下,水流都不那么急了,河面上罩了一層粼粼的金。
神棍覺得石片烤香腸好玩,嚷嚷著也要試試,羅韌讓位,木代在邊上手忙腳亂的指導(dǎo)他:“翻翻不然會煎老的”
羅韌微笑,走到邊上坐下,俄頃雙手枕在腦后,慢慢躺在河灘上。
這片河灘也被日光曬的溫暖。
他慢慢閉上眼睛。
火膛里偶爾會發(fā)出干枝燒裂的噼啪聲響,曹解放圍在邊上跑來跑去,有時候會聽到雞喙磕磕磕的,也不知道在啄什么。
要是能有杯啤酒就好了。
思緒忽然飛的很遠(yuǎn),棉蘭的海邊,夜晚,大桶的德啤,彈尤克里里的青木,輕快的小調(diào)像長了腳,在海面上跳踩,剛剛學(xué)會游泳的尤瑞斯呼啦一下竄出水面,驚喜地舉了條不斷扭動著的魚。
“羅,羅,魚”
尤瑞斯會直接拋扔過來,銀色的魚,裹著銀色的月光,夜空里劃過輕巧的弧線,到近前時,魚尾巴一甩,揚了他一臉的海水。
酒足飯飽之后,他們會關(guān)掉所有的燈,靜靜睡在沙灘上等待。
夜夠深的時候,海浪沖刷,沿邊的沙灘上會出現(xiàn)或窄或?qū)挼男强瞻愕墓廑E,藍(lán)色,明明滅滅,神秘而又浩瀚,當(dāng)?shù)厝税阉凶觥八{(lán)色眼淚”。
那其實是一種依靠海水生存的微生物,離開了海水之后,生命的存活只能以秒計,有時候浪太大,藍(lán)眼淚在空中飄起,濺落在他的身上,微弱的光芒像低聲的懇求。
每次,羅韌都會起身,走到海邊,把那抹瑩亮又放回去。
這世上,再渺小的生命都值得尊重。
……
還以為,他們死了之后,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現(xiàn)在這樣,真好?;钪婧?。
每個人都要平安,不要死,不許死。
……
木代在身邊躺下來了,他能夠感覺得到。
抬起頭看了看,不止木代,每個人都一樣,酒足飯飽,心滿意足,躺的無欲無求,身底下的土石都變得親近而柔軟。
曹解放慢吞吞踱到附近,曹嚴(yán)華說:“來,解放,舒服不過躺著,躺一個?!?
他抓過曹解放,肚皮朝天,幫它在身側(cè)躺下,曹解放不習(xí)慣,兩只小雞爪朝天蹬,一個翻身,又滴溜爬起來。
木代說:“我前些日子,做了個夢。”
她講起那個在柜子里睡的晚上,彌漫了霧氣的房間,七道細(xì)長的比例失調(diào)的影子,還有那窸窸窣窣的耳語聲。
藏起來,藏起來。
她闔上眼睛,說:“你們說,會不會那些黑影才是真正的星君呢?他們原本只是說不清的戾氣和力量,但是慢慢的,長久地和人類廝混,他們也像人了,有了人的思維,會用隱秘的方式互相說話?!?
羅韌笑起來,說:“青木講過很多日本的神怪故事,日本人認(rèn)為,家里的器物物件,經(jīng)過一百年,就會有靈氣,俗稱成精。他們把這種叫付喪神。”
“所以在第九十九年的時候,日本人習(xí)慣把老物件丟到深山里去,或者作法以清凈家宅如果付喪神的出現(xiàn)只需要一百年……”
剩下的話他沒說,不過每個人都明白。
兇簡在這世上,已經(jīng)存活了幾千年了,見過太多人,也經(jīng)歷過太多事,逐漸長的像人有了人的思維乃至像人一樣窸窸窣窣地說話,一點都不奇怪。
獵豹的那本《子不語》上,有個手寫的“hide”,木代的夢里,反復(fù)聽到了那句“藏起來”,第七根兇簡,也許穩(wěn)妥地藏在了什么地方,藏在哪呢?
曹嚴(yán)華說:“肯定是我們最不容易想到的地方,我們身邊的人乃至雞,都有懷疑?!?
說到這,他用懷疑一切的目光盯了下曹解放曹解放正圍著那口鍋,撅著屁股去啄漏在地上的一截面條。
如果第七根真的在曹解放身上,那這位“星君”實在是夠忍辱負(fù)重的。
木代也在腦子里,默默的,把認(rèn)識的人都過了一遍。
紅姨張叔鄭伯聘婷大師兄神棍,乃至什么馬涂文萬烽火……
似乎都有可能,又都不像。
到底在哪呢?
靜默中,一萬三懶懶說了句:“等唄,fenghuang鸞扣總會給提示的?!?
羅韌說:“也不用太急,越是剩的時間短,我們越要壓住性子,慢慢來,一步步走。”
“fenghuang鸞扣沒有給提示之前,我建議,還是要先從那個壟鎮(zhèn)入手。”
沒錯,或遲或早,都必有一次壟鎮(zhèn)之行的。
那里地處函谷關(guān)地界,是老子當(dāng)年封印兇簡的地方。
是最近一次,七根兇簡被打開的地方。
是水影頻繁提示的地方。
也是最有可能找到真正的……fenghuang鸞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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