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紅砂心里一緊,剎那間,全身汗毛直豎:“一萬三,好像是……狼啊?!?
一萬三也緊張:“你身上帶家伙了嗎?”
沒有,事起突然,什么裝備都沒帶,連手電和打火機都沒有。
四面看,都是黑魆魆的林子,甚至不記得是從哪個方向跑過來的了。
冷風(fēng)吹過,嗥叫聲更近了,疑心生暗鬼,都覺得看不見的林子里沙沙作響,像是有大群猛獸逼近。
一萬三額上滲出冷汗:“紅砂,先上樹,狼不會爬樹,哪怕先在樹上待一夜呢,也比被狼叼了強啊。”
兩個人選了棵粗壯些的樹,手腳并用的上去,背倚著粗大的樹椏子,大氣都不敢喘,只聽到身側(cè)的大樹葉子被風(fēng)吹動的聲音。
疏淡的月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漏下來,一萬三看到,炎紅砂打著手勢示意他往下看。
他慢慢伏下身子,胸腹貼近樹椏。
樹下,繞著兩三只狼,面目猙獰,眼睛里幽光憧憧,粗大的尾巴垂下,月光下,兩只尖尖的耳朵向天豎著。
似乎已經(jīng)知道樹上有人,不甘心地仰著頭,有那一瞬間嘴巴翕張,一萬三覺得自己看到了滿嘴的尖牙。
狼還在樹下繞著。
炎紅砂悄聲說:“一萬三,我聽說狼可聰明了,會疊羅漢,還會包抄,咱們晚上別睡了。”
睡?闔著她還惦記今晚上要睡覺嗎?女人的心是有多大?
一萬三提醒她:“你抓緊了,別掉下去?!?
炎紅砂忽然緊張起來:“那木代他們,還有曹胖胖,會遇到狼嗎?”
一萬三已經(jīng)在后悔了,好端端的,干嘛要從營地里跑了呢,當(dāng)時有帳篷,雖然被雉雞群沖的東倒西歪的,但是只要三人齊心,把帳篷封死,別說雞了,狼都進不來吧,何至于搞到現(xiàn)在的境地。
他低聲說:“羅韌和小老板娘都還行,他們手里有家伙,功夫也好。就是擔(dān)心曹胖胖……”
功夫不咋滴,還一身肉,狼最喜歡這種了。
頓了頓,那幾只狼走掉了,林子里安靜下來,一萬三卻更加緊張了。
是真的走了呢,還是醞釀著什么陰謀詭計?
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無意間抬頭,忽然看到,很遠的地方,有發(fā)散的光。
不大可能是自然界的光,十有**是羅韌給他們立了光標(biāo)定位,方便他們往回找。
炎紅砂也看到了,多少有些興奮:“我們要回去嗎?”
一萬三駭笑:“回去?你敢?。柯飞献驳嚼窃趺崔k?他們能打光,裝備一定在他們那,有槍有火,野獸不敢靠近的,寧可他們來找我們,也別我們?nèi)フ宜麄儭!?
說的也有道理,炎紅砂咬著嘴唇看那片發(fā)散的近乎稀薄的光,眼底閃著希冀的亮,說:“要是曹胖胖跟他們在一起就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狼沒再回來,風(fēng)忽大忽小,葉子一直在耳邊響,一萬三怕炎紅砂睡著,一直跟她說話,她先還說話,后來變成了“嗯”“啊”。
借著月光看她,她目光都有點呆滯了,困到極致的那種,但還是拼命忍著,有好幾次,伸手去擰腿上的肉。
怎么著也是個姑娘家呢,一萬三看她每次開擰下手都挺狠的,有點不忍心:“這樣,你先睡會,有事我叫你。”
樹上不好睡,他往后挪了些,把樹心的位置讓開,讓炎紅砂往中間趴,炎紅砂很不好意思,說:“我就瞇一會會,狼來了,你就叫我啊?!?
“叫你叫你?!?
“要么咱們輪流著來,待會你困了,你再睡,我來守?!?
“知道知道,快點睡。”
語氣很不耐煩,像是嫌她話多,炎紅砂悵然地想:一萬三好像很嫌棄我的樣子。
沒錯,又敷衍又嫌棄,還哄她說給她寫了篇文章,轉(zhuǎn)頭就賴了。
她嘆了口氣,眼皮像被看不見的手拉上,很快就睡著了。
硌的慌,睡的不舒服,做的夢也不舒服。
夢見叔叔炎九霄,在海底詭異地爬行;夢見井下吊著一個布縫的掃晴娘,湊近了看,那掃晴娘忽然對著她咧嘴一笑;還夢見一只狗,從灶膛里撿了根燃著的柴火,兩只后腿直立著鬼鬼祟祟地走,依次點著了房間里的布?!?
最后夢到自己在林子里。
四周密樹憧憧,霧氣繚繞,有此起彼伏的狼嗥聲,聽的人頭皮發(fā)緊。
她飛快的奔跑,似乎在找人,一直喊“木代”“羅韌”“曹胖胖”。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她警覺的回頭,看到幾條狹長的不成比例的影子在樹后若隱若現(xiàn),伴隨著低低的耳語聲。
就在這里,在這里……
她要找到了……
不不不,她想不到的……
咦,這個夢的場景好熟悉,木代不是講過這個夢嗎?那時候她們還討論說,那幾條狹長的不成比例的影子,或許就是兇簡呢。
“她要找到了”,找到什么了?難道是第七根兇簡嗎?
炎紅砂的心砰砰直跳,有緊張,也有興奮,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往林子深處去走,那嘈嘈切切的聲音逐漸丟在身后。
眼前的場景忽然開闊,居然是一棵大樹,樹下圍轉(zhuǎn)的幾只野狼驟然回頭,齜起的牙齒間下滴著涎水,綠瑩瑩的眼睛像鬼火的光,喉嚨間赫赫幾聲,向著她直撲過來,被掀翻在地的炎紅砂尖叫,眼睛睜得大大,看到在樹上蹲了個人,像只貓頭鷹一樣,一直盯著她……
炎紅砂打了個冷戰(zhàn),醒過來。
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林子里有薄淡的晨霧,一萬三正抓著樹椏蹲著,別說,還挺像貓頭鷹的。
炎紅砂想笑,不舒服地動了一下,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了衣服。
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衣服,一萬三的衣服。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是一直很嫌棄她嗎?還有,不是說輪流著來嗎,怎么也沒叫她,是想讓她多睡會嗎?
炎紅砂心里叮咚叮咚地敲了一陣,過了會清了清嗓子,說:“你怎么沒叫我呢,后來狼來了嗎……”
“噓”
一萬三示意她別說話:“你聽?!?
聽?聽什么?炎紅砂怔愣了一下。
清晨的山林,有著復(fù)蘇一樣的各種聲音,樹枝在晃,葉子在飄,風(fēng)在穿林過隙……
慢著慢著,炎紅砂聽到什么了。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像是什么在啄擊著石頭,聲音很輕,穿透薄薄的霧,連續(xù)而又不屈不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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