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著酒吧里看過去,吧臺處,一個頭發(fā)染了白毛耳朵上綴著大銀環(huán)的調(diào)酒師正搖頭晃腦地在練甩杯。
木代的心砰砰跳起來,聲音顫抖著問張叔:“張叔,一萬三呢?”
張叔奇怪地看她:“什么一萬三?我就聽過沈萬三?!?
木代心里一沉。
一萬三沒有出現(xiàn)過。
這是五個人的觀四蜃樓,在最后一段,他們有一段共同的人生,任何一個人都會影響其它人。
小七說的沒錯,這是個充滿變數(shù)和一萬種可能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五個人角力,而不是她一人掌控。
木代的額頭滲出細汗,張叔忽然推了她一把:“小老板娘,發(fā)什么愣啊,老板娘在叫你呢?!?
是嗎?木代定了定神,勉強笑著推門進去。
霍子紅招手讓她過來,語氣溫溫柔柔:“木代啊,幫紅姨一個忙?!?
她遞過來一張紙條:“幫我去一趟重慶,這個地址?!?
木代低頭看,那一長串地址的末尾,有個草草的備注。
——老九火鍋店。
重慶,解放碑,索道,萬烽火……
木代的眸光驟然收緊:那是她第一次遇到羅韌,還有曹嚴華的地方!
***
回到甬道,木代迅速檢視緊挨著的波影,機場、酒店……到了,就是這里,解放碑。
她一步跨進去。
時候是早上,漫江薄霧,索道已經(jīng)開啟了,第一撥旅游觀光的客流蠢蠢欲動。
木代不記得自己坐索道的具體時間了,上去了就索性不出站,到了對面再買票,坐過來,又坐回去。
她把手機放在外兜,露了一半在外頭,有人碰她的肩膀,她驚喜的以為是曹嚴華——但是不是,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大爺,好心提醒她:“姑娘,手機要放放好啊,被偷了就麻煩了?!?
木代失望極了,以至于忘了謝過老人的好意。
她忘了和萬烽火的老九火鍋店之約,一直機械地反復去坐索道,幾次過后,纜車的票閘員就記熟了她的臉,在她又一次經(jīng)過后,好笑似的和自己的同事調(diào)侃:“這小姑娘,不會坐到天黑吧。”
中午,霧散了些,纜車在晃,頭頂?shù)乃鞯赖醐h(huán)發(fā)出吱呀的聲響,身側的游客們在拍照玩鬧,木代置若罔聞,出神似的盯著對面的纜車。
羅韌早該出現(xiàn)了,但他沒有,有幾次,她看到小七,詭異地吊在對面的纜繩上,身子舒展,像是繞單杠。
她的手機,繼續(xù)露了一半在外頭,寂寞地等人來偷。
天快擦黑的時候,紅姨打電話過來,問她,今天沒去見萬先生嗎?
木代輕聲解釋:“紅姨,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說完就掛了電話,她怕繼續(xù)說下去,會忍不住想哭。
晚上近十點,索道停運了,木代茫然地隨著最后一撥人流出站,山城的路高高低低,她也不知道要往哪走,走了一會之后,就在臨街的臺階上坐下來。
風大起來,刮起地上未及清掃的垃圾,塑料袋從眼前飄過去,傳單紙沙沙地磨著地面,來來去去的車子好像一點秩序都不守,車燈雜亂的互相穿插著,時不時響起刺耳的剎車聲。
羅韌沒來,曹嚴華也沒出現(xiàn),他們的世界不知道變換了幾番云天了,而她,坐在這里,一籌莫展。
屋檐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過了一會,小七橄欖球一樣的腦袋垂下來。
說她:“哎呀,世事難料嘛,這又不怪你?!?
木代沉默了很久才問它:“時間是怎么換算的?那個真實的世界里,大概過了多久了?”
小七說:“一兩年了吧?!?
有一兩年那么久了?她的身上,會落滿灰塵嗎?
小七說:“走不走啊,不要喪氣嘛,你不是還有一個朋友叫紅砂嗎?你知道她住在哪,你可以去找她啊?!?
紅砂?
對,還有紅砂,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和紅砂相遇,如果沒記錯,過不了多久,她會央求大師兄給自己找個可以勝任的活兒,而大師兄會帶她去昆明,炎老頭家。
木代激動地站起來,才剛邁步,又遲疑的停下:“那羅韌他們呢?”
小七說:“嗐,你還惦記他們,他們該出現(xiàn)時不出現(xiàn),人生的軌跡線早不知道扭到哪兒去啦。還記得我的話嗎,只有一個人,到了終點也出不去的,至少要兩個人——你還是求老天保佑能找到紅砂吧。”
它從屋檐上跳下來,胳膊倏地伸長,繞住木代的手臂:“走吧走吧,趕緊走吧?!?
波影就在前方,細碎的閃動,像天上垂下的幕布。
剎車聲忽然大作,車光閃爍不定,木代聽到有人在身后大叫:“小師父,小師父,我是曹胖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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