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此人,是慣會把朋友分門別類排座次的,座次榜按性別區(qū)分,在男性友人名單上,論重要性,毛哥只能排第二。
排第一的,是岳峰。
岳峰問毛哥:“你虐待神棍了?”
媽的,為了幾個剛認識的朋友,居然把他上升到“虐待”的層級了,毛哥氣不打一處來。
岳峰笑:“不就幾間房么,值當?shù)膯??算我的?!?
毛哥說:“你站他那邊是嗎?”
邊上的毛嫂噗的笑出聲來:這情形,經(jīng)常在毛哥、岳峰和神棍之間發(fā)生,老大不小的人了,爭執(zhí)起來,居然也跟幼兒園過家家的小孩兒一樣斤斤計較著你到底幫誰、站誰一邊。
岳峰不站隊:“我是怕他餓死了,你跟他較個什么勁,你有家有口有兒子,小日子過的滋滋潤潤。他呢,一年到頭頂風冒寒地在偏地頭轉(zhuǎn)悠,饑一頓飽一頓,也就到了你那才能過幾天舒心日子,擺個譜當個大爺,你就讓他當唄?!?
毛哥不吭氣了,想了想,覺得岳峰說的也在理。
掛了電話,他一聲長嘆,說:“上輩子欠這孫子的。”
說完,起身盛了碗米粥,又拿瓷碟裝了幾個花卷,給神棍送過去。
推門進屋,神棍正在跟羅韌打電話。
——下周才來?也行,把那些零碎的事情了結(jié)了也好。
——對啊,我邀請了小口袋的大師兄啊。
——方便,怎么會不方便,我都說了,打個招呼的事兒,他可歡迎了,人就在跟前呢,一個勁催我讓你們早點來……
話說這么大,也不怕閃了舌頭,毛哥在邊上做了個“啊呸”的動作。
神棍臉色忽然遲疑了一下:“跟他說什么,跟我說就行,我……”
估計沒拗過,過了會,期期艾艾把手機遞過來。
毛哥翻白眼:“干嘛?”
神棍陪著笑:“小毛毛,他說要跟你道謝呢,你……你說話要客氣點啊?!?
毛哥端足了架子,慢條斯理接過電話,很不客氣地“喂”了一聲,“喂”的神棍膽戰(zhàn)心驚。
羅韌說:“是毛哥吧?”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人不少,去了估計也不止一天兩天,雖然神棍說跟你是朋友,但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你是開門做生意的,所以這便宜呢,我們也不想占。”
毛哥有點意外,嗯了一聲,邊上的神棍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
“跟神棍提過一次,他說我們太見外。所以我是這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就好,我們承他的情,房錢也要跟你結(jié)的明白——只是這事,你就別跟他講了?!?
毛哥說:“不用謝,神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們來,我歡迎的很,不麻煩?!?
神棍的眼睛瞪的溜圓,直到電話掛斷,他才反應過來,喜的合不攏嘴。
——“小毛毛,我就知道!關(guān)鍵時刻,你絕對不掉鏈子的!”
——“裝的二五八樣的,小樣兒,害得我白餓了好幾天!”
……
毛哥去到前臺,跟毛嫂核了一下下周的房間,把幾間位置采光都不錯的給空了出來,包括那間“峰棠間”。
毛嫂嫌他無事忙:“早答應他,不就沒這么多事兒了嗎,互相抬什么杠啊。”
毛哥呵呵笑起來。
他對神棍新交的朋友,起了興趣了。
想著:還真是挺上道的。
倒不是因為羅韌主動提要給錢,而是因為,他腦子清楚,知道人情世故,也知道替人著想,居中轉(zhuǎn)圜,不讓任何一方難做,也不貪這種錢上的便宜。
這樣的朋友,他覺得值得交。
毛哥去到客棧大門外,對著高起的日頭做了個擴胸伸展,又深吸一口氣,古城的空氣清冽干凈,帶洗肺的涼。
門前的青石板道上,踢踏踢踏走過一個佝僂著腰,端著飯盆的老頭,頭臉都包著麻布,六十來歲年紀,腋下夾根竹竿,竿頭上套旗子,旗子散開半幅,上頭寫了“算命”兩個字。
這是葛二瞎子,早些年在古城擺攤給人算命,后來消失過一陣,再出現(xiàn)時,就是這樣,頭臉永遠包著布,從不給人看臉,有人私下嘀咕過,說是他臉上不知道叫什么東西給咬過,傷疤翻的一道道的。
毛哥掏出皮夾子,抽了張五塊的出來:“葛老二,這呢。”
每次見到葛二,他都會給點錢,不多,取個幫襯的意頭,都是長住古城的,雖然沒交情,到底臉熟。
葛二過來接了錢,像往常一樣,說:“老板好心人,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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