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窮,掙點錢貼補(bǔ),順便看看有沒有什么機(jī)會?!?
“當(dāng)群演么?”
“不全是。”
“還有什么?”
夏以桐很長時間沒說話,陸飲冰奇怪地睜開眼,正好與夏以桐直直投向鏡中的目光撞上,不知怎么,陸飲冰的心忽然慌了一下。
她眉頭一皺,那個答案不會是……
然而夏以桐沒再開口,陸飲冰也沒追問,冰山的一角方浮出水面,便再次沉入海底。
夏以桐手指細(xì)長,極靈巧地把發(fā)簪連帶發(fā)冠一起拆了下來,再稍一撥弄,陸飲冰的長發(fā)便如云般披散下來。陸飲冰習(xí)慣性甩了一下,卻感覺頭皮一陣麻癢,被束發(fā)的那塊頭皮經(jīng)過了一天的綁縛,先是稍稍一疼,接下來便是難以喻的舒適。
陸飲冰享受了不到三秒鐘,反應(yīng)過來,躲開那雙在她發(fā)間自如穿梭的手,連帶著心也顫抖了一下:“你不用做這個。”
“順手了,”夏以桐笑笑,沒再堅持,收回了手,然后開玩笑道,“陸老師,我的手藝怎么樣?”
陸飲冰努力忽視周圍變得越來越奇怪的氣氛,道:“挺好?!?
夏以桐看著她:“那我拍完戲后,去應(yīng)聘當(dāng)你的貼身助理,你要不要?”
陸飲冰回望她,也笑道:“那我可付不起你的酬勞?!?
兩人一來一回,目光流轉(zhuǎn)中仿佛有無數(shù)個不能說的秘密沉浮下去。
良久,夏以桐“哈”地笑了一聲:“就算我想當(dāng),公司也不會放我走的?!?
“你自己也知道啊?!?
陸飲冰站起來,她已經(jīng)換裝完畢,長款t恤,短褲,一雙長腿暴露無遺,催促夏以桐:“凈顧著說話,你還換不換衣服了?”
“換換換?!?
夏以桐背對著她,彎腰三下五除二地把長裙脫了,換了褲子,用手臂半擋著胸把內(nèi)衣也給換上了。陸飲冰望著她背上那些依稀還留著淡痕的傷疤,眸色漸暗。
——背部曾經(jīng)因為拖行意外大面積擦傷,整個背都快爛了。
都這么久了,應(yīng)該不疼了吧?
長發(fā)倏地滿背,如同綢云,夏以桐套上外套,手伸到頸后,將長發(fā)撥了出來,仰著脖頸甩甩頭。
微涼的發(fā)絲掃到指尖,陸飲冰悚然一驚,愣愣地望著自己不知何時抬起來的右手。
她方才是想做什么?
……
“謝謝陸老師?!辟e館房間門口,夏以桐對送她到房間的陸飲冰表示感謝。
“不客氣?!标戯嫳樕瓷先ゲ皇呛芎?,方才來的一路也沒怎么說話,她禮貌地接受了夏以桐的謝意,點頭道:“那我先上去了。”
“晚安?!毕囊酝┠抗饬髀冻雒黠@的擔(dān)憂,“陸老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可能是晚上累到了吧,年紀(jì)大了,熬不了夜?!?
小西面不改色,心中震驚道:“怎么可能?陸影后可是自詡年年十八歲的小姐姐?!?
“那……陸老師晚安?!?
陸飲冰道:“好,晚安,你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拍戲。”
她說完便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在夏以桐看不見的角度,雙目現(xiàn)出罕見的迷茫來。
“等下,陸老師?!毕囊酝┠克椭谋秤?,忽然叫了一聲,急急地追上來。
陸飲冰展展眉,恢復(fù)到正常的神色,轉(zhuǎn)頭,溫和道:“什么?”
“你看我這張臉,有沒有熟悉感?你之前見過我嗎?”夏以桐定定地站在她面前,心里七上八下。她在沒有入演藝圈之前以及在演藝圈糊到三十八線的時候,凡是有機(jī)會追的路演、見面會、首映會她都去了,和陸飲冰說過話,合過影,她一直想知道陸飲冰還記不記得她。
陸飲冰看了她很久,搖搖頭,熟悉的迷茫泛上眼底:“見過?我不記得了?!?
“沒見過。”夏以桐立刻否認(rèn),笑道,“我就是開個玩笑?!?
“哦,”陸飲冰呆了一下,說,“晚安?!?
“晚安?!毕囊酝┮恢彼退M(jìn)了電梯,很認(rèn)真很認(rèn)真地又說了一次,“晚安?!?
陸飲冰的臉在合攏的門縫中漸漸消失。
也是一個潮熱的夏天,閃耀的燈光,擁擠的人群,行將摔倒的女生,一只單薄卻有力的手臂把她扶了起來。
——謝謝,啊啊啊??!你是陸、陸、陸……我我我、我很喜歡您,這是我給您做的禮物,沒壞,送給您。
——也謝謝你,我很喜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桐,夏天的夏,桐樹的桐。
——好,我記住了,期待下次和你見面。
——我會的,我一定會去見你的!
夏以桐緩緩地眨動了一下眼睫,好長時間在原地站著沒動。她想起今晚陳輕那句未出口的臺詞。
——后來呢?
后來,我見到她了,她卻沒認(rèn)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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