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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與諸君借取千山萬水(十一)

這位中年相貌的得道高真,盡得“玉樹臨風(fēng),樹大招風(fēng)”之神趣。

純陽道人笑道:“旁聽過三次,不過每次都有陸掌教作陪?!?

至圣先師說道:“因為陸沉當(dāng)時早就預(yù)料到未來之事了,還是擔(dān)心你將來重返浩然,分走太多青冥天下和白玉京的道氣。”

純陽道人說道:“陸沉要是不曾離鄉(xiāng),至少可以為浩然天下多出一個半的龍虎山?!?

至圣先師微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墻外花開,也是開花?!?

純陽道人感嘆道:“陸沉道心難測,唯獨愿意對這位掌教師兄,刮目相看?!?

按照陸沉當(dāng)年的說法,他那師尊,是道法自然,幾近于一了。道法有多高,打架本事就有多大。

而陸沉對那位代師收徒的大師兄,同樣可謂推崇備至,從不掩飾自己當(dāng)年之所以離開浩然,去往青冥天下,就是奔著與白玉京大掌教問道去的,在見到寇名之前,陸沉便對其不乏溢美之詞,“疑是沖虛去,不為天地囚”,“真人玄同萬方,我輩莫見其跡”,“一人泠然御風(fēng)無所依,雙肩撓挑大道游太虛”……

陸沉甚至一直揚要為師兄著書立傳。

大概在陸沉眼中,師兄寇名,獨占“真人”一說。

所以陸沉在成為三掌教后,對白玉京內(nèi)的兩位師兄,從來只稱呼寇名為“師兄”,卻會稱呼余斗為“余師兄”。

此外關(guān)于這位師兄,陸沉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奇怪語,旁人至今無解,比如天根,一變?yōu)槠?、七變?yōu)榫?,?fù)歸為一,假人……

純陽道人首次云游白玉京之時,陸沉剛剛成為道祖小弟子沒多久。

那會兒陸沉還比較“年輕氣盛”,與純陽真人說那天下道法,起于道祖,續(xù)香火于寇名,盛于我陸沉,將來蔚為大觀還與天下。

陸沉一貫游戲人間,喜歡與俗人說俗語,與高人便說那恐驚天上人的高語。

等到純陽道人第二次造訪白玉京,陸沉就已經(jīng)成功躋身十四境,有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五夢七心相”。

事實上,當(dāng)時與純陽真人一同游歷玉皇城的身邊道友,便是陸沉化身之一的那位白骨真人。

純陽道人猜測陸沉這條大道之一,比如五夢之外的七心相,極有可能是脫胎、證道于大掌教寇名的那句“一者,形變之始也,一變?yōu)槠摺薄?

這種事情,在山上雖不多見,但確實是有一些先例的,就像前人提出了好似懸在空中的某個假想,荒誕不經(jīng),空中閣樓,之后偏偏有人真就做成了。

至圣先師輕拍欄桿,緩緩道:“寇名要是早生幾年,不敢說天下十豪之一是囊中物,在那候補當(dāng)中,必然有一席之地?!?

當(dāng)世關(guān)于最早締造出“無境之人”的道法源頭,有兩種說法,一種是來源于西方佛國,追本溯源于“無無”一說,一種便是出自白玉京大掌教寇名的“行乎萬物之上,蹈空如履實,寢虛若處床”。

又因為此說的緣故,青冥天下某些登高望遠的得道之士,總覺得白玉京大掌教的道法,時常“似與佛經(jīng)相參”,偶爾“又與儒法相近”。

只是他們出于對大掌教的尊重,這種有大不敬嫌疑的想法,自然不會對外宣之于口,只在山巔好友之間,閑聊時提幾句。

青冥天下有本流傳頗廣的志怪小說,無名氏所著,名為《述異志》,說遠古有一位得道真人,常在立春日泠然御風(fēng)遠游天下,立秋日則返歸風(fēng)之窟穴,風(fēng)至則人間草木生發(fā),去則天下草木搖落。

這位看上就很孔武有力的高大老人,轉(zhuǎn)頭笑問道:“你覺得未來如果也有類似天下十豪的說法,先前鄒子評選出來的數(shù)座天下年輕十人和候補十人,總計二十二人,有幾人能夠登榜?”

純陽道人思量片刻,說道:“在貧道看來,至多二成,能夠登評。而且在這之前,一場各有機緣造化的爭渡,沒有個千年光陰,恐怕很難塵埃落定,除了五彩天下的寧姚,以及蠻荒共主斐然,因為他們已經(jīng)名正順,其余眾人,誰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夠勝出?!?

下之意,大概就是只有四五個年輕人,可以成功躋身“最山巔”的那十五六人之列。

純陽道人此語,其實又有一個更深層的含義,那就是如今數(shù)座天下的十四境修士當(dāng)中,必然有人會落選。

這還要加上某些飛升境圓滿修士的跨步登高,各自合道,一樣會擠占掉幾個名額。

至圣先師打趣道:“純陽呂喦,怎么都得算一個吧?”

純陽道人卻搖頭道:“貧道是散淡人,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想要從小處覓大道?!?

至圣先師似乎半點不覺得奇怪,問道:“只因為覺得至道不可以情求,故而打算慧劍斬情絲?選好道場了?”

純陽道人點點頭,“選好了,就怕去得出不得,就此淪陷其中,萬劫不復(fù),所以可能還需至圣先師幫忙挑選一人,稍稍護道,只在關(guān)鍵時刻,說幾句‘題外話’?!?

至圣先師笑道:“好巧不巧,應(yīng)了那句老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呂喦有些無奈。

倒不是對至圣先師的人選不滿意,而是一旦選擇了此人,估計自己就得拿出一點什么了。也不是心疼這點“什么”,而是到了呂喦這種境界的修道之人,看待結(jié)緣一事,無論好壞,其實都會比較麻煩。

呂喦說道:“容貧道再看看?”

至圣先師說道:“這是什么話,說得好像我在強迫你點頭一樣,屬于你們雙方必須你情我愿的事情,退一萬步說,即便你答應(yīng)了,我不得一樣問過陳平安才行,他要是不答應(yīng),我能強求啊?”

————

大雨滂沱,有人頭戴竹斗笠,身披青蓑衣,走在江邊,遇到山峰,只需腳尖一點,身形飄忽如一抹青煙,轉(zhuǎn)瞬間便來到山巔。

這條錢塘江,古名折江,又分南北兩源,支流眾多,此刻陳平安就站在那條七里瀧的口子上,舊錢塘長曹涌,如今的寶瓶洲齊渡淋漓伯,道場所在,就在附近,是一處名為風(fēng)水洞的上古破碎秘境,傳聞龍氣盎然,是不少古蜀國蛟龍的收尸葬身之地。不過如今道場設(shè)置了幾層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障眼法,尋常地仙,便是精通地理之術(shù),手上再有一幅堪輿圖,也只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鬼打墻,不得其門而入。

陳平安刻意收斂氣機,壓制一身拳意,任由雨水敲打在身,扶了扶斗笠,遠眺一處商貿(mào)繁華的縣城,岸邊店鋪林立,建造有眾多會館,供同鄉(xiāng)水客行商在此歇腳、議事,岸邊除了??恐魃檀?,還有一種名為茭白船的花舫。按照本地縣志記載,水上居住著九姓漁民,都是賤籍,不得參加科舉,不得穿鞋上岸。

他們即便離船登陸,衣衫服飾,都要與平民百姓作出區(qū)分,就像此刻

光憑手中雨傘,船戶身份,便會一眼分明。

而那條老蛟道場的入口,不同于一般仙家洞府建造在僻靜山野、幽深水底,其“山門”,竟是就在那縣衙附近,恰好位于西北角那邊的玄妙觀和昭德祠之間。

青同掀起冪籬一角,看了眼那邊的,輕聲道:“傳聞這條錢塘老蛟,性情暴戾,馭下酷烈?!?

陳平安點頭道:“世間江河,各有水性,就像生而為人、帶著一種從娘胎里帶來的天性。”

比如紅燭鎮(zhèn),三江匯流之地,便是玉液江水性無常,沖澹江水烈,繡花江水柔。而這條錢塘江主干的水性如何,只說那些吟誦大潮的詩篇,就是明證。曹涌在尚未躋身元嬰之前,治理轄境水域,手段極其嚴苛,與早期那些朝廷封正的鄰近江水正神,多有廝殺,動輒打殺水族生靈數(shù)十萬,傷稼數(shù)百里。

察覺到那份天地異樣,有袞服老者,氣勢洶洶從道場內(nèi)大步走出,站在玄妙觀外,身材魁梧,深目,輪廓鮮明,多須髯,穿一件袞玉滲金袍。

這位真身幾乎常年待在風(fēng)水洞內(nèi)的大瀆淋漓伯,瞇起一雙金色眼眸,雙手扶住腰間玉帶,望向那處山頭的一抹青色。

運轉(zhuǎn)本命神通,能見尋常練氣士所不能見,只見那山巔青衫客,面容模糊不清,身邊還有一位頭戴冪籬的女子隨從。

曹涌朗聲開口道:“道友既然來都來了,還要藏頭露尾,就如此見不得人嗎?”

不等語落定,就已經(jīng)運轉(zhuǎn)神通,凝聚漫天雨水為一道水法,化作一條長達百丈的青色長龍,直撲山巔那對狗男女而去。

竟敢在自家地盤之上,與一位相當(dāng)于玉璞境的大瀆公侯,抖摟這種……海市蜃樓的幻境秘法?

只是下一刻,曹涌便心情凝重起來,只見那青衫客只是一抬手,耍出一記類似袖里乾坤壺日月的仙人神通,直接將那條水龍收入袖中不說,再換手抖袖,左手進右手出,好似將一條河水悉數(shù)倒入山腳滾滾江水中。

青同有點幸災(zāi)樂禍,在這夢中,陳平安就是老天爺,你一條玉璞境水蛟,早就失去了坐鎮(zhèn)小天地的優(yōu)勢,還怎么與之斗法?

陳平安跨出一步,縮地山河,徑直來到曹涌身邊,摘下斗笠,抱拳笑道:“晚輩陳平安,見過淋漓伯?!?

晚輩?

曹涌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后,吃驚不小,尤其是對方這個自謙稱呼,更是意外。

雙方見都沒見過,沒有半點香火情可,何必如此自降身份、執(zhí)晚輩禮?

曹涌按下心中疑惑,拱手還禮,“大瀆曹涌,見過陳隱官?!?

曹涌側(cè)過身,伸出手掌,笑道:“隱官請。”

洞府出現(xiàn)了一道小門,門額是“別有洞天”四個金色大字,還有一副楹聯(lián)。

洞中洞見洞中洞。天外天成天外天。

青同視線透過冪籬,掃了一眼對聯(lián),輕聲道:“洞中洞,見洞中洞。天外天,成天外天。”

只是青同很快就換了一個說法,“洞中,洞見洞中洞。天外,天成天外天?”

曹涌笑問道:“敢問這位道友,莫不是寧劍仙?”

陳平安一時語噎。

冪籬薄紗之內(nèi),青同也是狠狠翻了個白眼,這條老蛟是啥眼神啊。

難怪如今才是個半桶水的玉璞境。

曹涌自知失,就只當(dāng)自己什么都沒說,領(lǐng)著兩人一起步入風(fēng)水洞中。

洞府之內(nèi),三人穿廊過道,只見那白璧梁柱青玉階,珊瑚床榻水精簾,琉璃門楣琥珀橋……人間珍寶畢盡于此。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這座風(fēng)水洞內(nèi),雖然靈氣充沛濃稠如水,只是空無一人,就連符箓傀儡都沒有,顯得了無生氣。

得知年輕隱官來意之后,曹涌沒有急于表態(tài),只是問道:“隱官為何會找我?”

陳平安說道:“我們落魄山有位前輩,我跟弟子裴錢的拳法,絕大部分都是他教的,他與曹老先生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故友?!?

曹涌稍加思索,便試探性問道:“是那崔誠?”

不難猜,寶瓶洲一洲山河,能夠教出陳平安和裴錢的純粹武夫,不是大驪宋長鏡,就是那個失蹤多年的崔誠,加上陳平安是文圣一脈的關(guān)系,而崔誠的孫子,繡虎崔瀺,曾經(jīng)有個文圣一脈首徒的身份,顯然要比宋長鏡可能性更大,何況陳平安都說了,此人與自己屬于不打不相識,那就只能是崔誠。

果不其然,陳平安笑著點頭。

其實曹涌身為錢塘長老蛟,原本可以在百年前就躋身玉璞境,只是那會兒錢塘江水域,遭遇了一場千年難遇的大旱,曹涌無計可施,只得現(xiàn)出真身,牽引海水,倒灌錢塘江,這才帶來了一場甘霖。這等行事,無異于悖逆自身大道的行徑,也就是已經(jīng)沒有了頂頭上司的緣故,故而老蛟“只是”落個折損三五百年道行的下場,要是擱在三千年之前,或是萬年之前,曹涌就可以直接走一遭剝皮抽筋掉腦袋的斬龍臺了。

在這之前,崔誠對性情暴躁的錢塘長,是不太看得上眼的,還曾因為一樁風(fēng)波,登門找到曹涌,有過一場氣勢凌厲的問拳。

在那之后,崔誠才對曹涌的印象有所改觀,再次主動登門,不問拳,只是……問酒一般。

不過崔誠當(dāng)年在落魄山竹樓那邊教拳,與陳平安從不提及任何過往,好像一次都沒有。

老人反而是到了暖樹和小米粒這邊,才會一點架子都沒有,樂意與兩個小丫頭,主動聊些早年行走江湖的故事。

聽裴錢說,暖樹姐姐每次都會認真傾聽,小米??删土瞬坏昧?,聽到了某些已經(jīng)說過一兩遍的故事,就使勁搖頭,半點面子都不給的,直接撂下一句,說過啦說過啦,換個更加精彩的、嚇唬人的山水故事聽聽……之后的故事,老人也從不讓小米粒失望,當(dāng)然小米粒的捧場,也是很了不起的,聽得一驚一乍的,會有無數(shù)的感嘆詞。

陳平安給曹涌介紹身邊那位道友,道號青同,來自桐葉洲。

曹涌自然從未聽過此人,就只當(dāng)是某位不輕易拋頭露面的世外高人了。

青同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曹涌愈發(fā)對此人高看一眼。

“淋漓伯,好像與純陽道人有過一場不淺的道緣?!?

曹涌沒覺得這是什么不可說的秘事,點頭道:“曾經(jīng)有幸聽聞一個自號純陽的道門真人,講解《火經(jīng)》,我憑此證道小成,得以躋身元嬰,可惜純陽道人的這份傳道恩德,始終未能報答?!?

那位外鄉(xiāng)道人,當(dāng)年在風(fēng)水洞為曹涌傳道說法時,大道顯化,妙語如珠,降下一場火雨。

經(jīng)過這場火雨淬煉,之后曹涌走江,就極為輕松順?biāo)炝?,就像一個殿試金榜題名的進士老爺,轉(zhuǎn)頭去參加一場府試甚至是縣試,當(dāng)然是手到擒來的一樁小事了。

曹涌知道了年輕隱官與崔誠的那層關(guān)系后,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那一炷心香的事。

曹涌突然問道:“又有客人登門了,一船兩撥人,都是我水府這邊的舊友,陳山主介不介意一起見個面?”

陳平安笑道:“悉聽尊便。”

其實陳平安比曹涌要更早察覺到那一行人的行蹤。

江上一條小船中,坐著三位別洲練氣士,兩位寶瓶洲本地水神。

見陳平安在一條水蛟這邊如此禮數(shù)周到,青同心中有些犯嘀咕,在自己這邊,隱官大人怎么就沒半點客隨主便的意思。

曹涌自然不知內(nèi)幕,依舊為年輕隱官率先介紹那條船上乘客的身份。

兩位水神,都是有資格開府的湖君,一位治所是那鄰近錢塘江的青草湖,位于龍游縣和烏傷縣附近,女子水君名為竹湘。

另外一尊湖君,名為王象晉,治所在那當(dāng)涂縣的碧螺湖。

另外三位,都不是寶瓶洲本地修士,其中有來自南婆娑洲醇儒陳氏的陳真容,擅長畫龍。

此外是兩個來自中土神洲,女子修士名為秦不疑,還有一位自稱洛陽木客的漢子,是個包袱齋。

那三位外鄉(xiāng)修士,其實之前就來過這邊做客,只是陳真容臨時起意,說是要去游歷一趟龍游縣。在上古時代屬于姑篾之地,設(shè)置為太末縣,后來數(shù)次改名,最終才定名為龍游。

大雨滂沱,天色晦暗,浮客危坐,歸舟獨行。

江水中有一條烏蓬小船隨波起伏,白雨跳珠亂入船,看上去隨時都有傾覆之憂。

船上有五人正在飲酒,談笑自若,他們自然都是得道之士,神仙中人。

閑聊之事,也與修行有關(guān),只是各執(zhí)己見,是說那飛升之下總計十二境,到底是哪個境界最為關(guān)鍵。

有人說是那下五境中的留人境,經(jīng)由柳七首創(chuàng),再由某人拓寬道路,可以讓修士一步登天。

又有人說是中五境第一層的洞府境,理由是我輩修行一事,往難了說,腳下道路何止百千條,旁門左道,歪門邪道,道多歧路,可究其根本,不過是開門、關(guān)門兩事,關(guān)了門,身與道心,皆幽居山中,一旦開門,萬丈紅塵,紅塵滾滾,更是修行,與那佛法之大乘小乘有異曲同工之妙。

也有人說當(dāng)是觀海境最為重要,修行之人,開始登山,在此境界如樓觀滄海,境界不高,卻反而是氣魄最大的一層,只說那無名氏傳下的其中半句“九洲居中,如蛇盤鏡”,是一種何等廣闊的視野,之后諸多境界,就算是那上五境的玉璞、仙人兩境,所處位置高則高矣,其實依舊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見那陳平安并不排斥此事,曹涌便帶著他與那青同道友一起離開洞府,來到岸邊,迎接那條即將靠岸的小船。

疾風(fēng)驟雨,白晝?nèi)缫?,他們一行三人都不用施展什么障眼法了?

船上五位,瞧見了岸上三人后,須臾間,便是香氣環(huán)旋,有女子身姿婀娜,天然辟水,無需任何雨具,飄來岸邊,看著那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竟是有幾分臉色靦腆,她伸出手指捋了捋鬢角,眼神熠熠光彩,柔聲道:“水府幽深,偏居一隅,小神暗昧,風(fēng)鬟雨鬢,慘不忍睹。”

青同在心中嘖嘖不已。

陳平安微微低頭,抱拳笑道:“見過青草湖竹湘水君?!?

碧螺湖水君王象晉,身材修長,只是覆有面具,上岸后,見到那位青衫客,如書生見書生,作揖行禮道:“讓陳先生見笑了?!?

王象晉生前是一介文弱書生,并無功名在身,也非戰(zhàn)場英靈,屬于志怪小說里邊最典型的那種福緣深厚,因緣際會之下,嫁入舊碧螺湖內(nèi)的龍宮水府為婿,龍君在壽終正寢之前,便遜位于王象晉,因為相貌生得文質(zhì)彬彬,龍君擔(dān)心王象晉無法懾服水怪,贈予一張鬼面,戴上之后赤面獠牙,獰如夜叉,是件水法至寶,讓那女婿晝戴夜除,既可輔助修行,亦能震懾群雄。繼位水君之位,其神立像,便是覆鬼面的姿容,祠廟內(nèi)其余陪祀從神亦然。

陳平安作揖還禮,微笑道:“久聞碧螺湖水君大名?!?

那背木槍、腰佩白楊刃的中土女修,與神色木訥的包袱齋,都只是與年輕隱官點頭致意,陳平安也就跟著點頭致意。

有那酒糟鼻的陳姓老人,倒是爽朗笑道:“陳山主,咱倆算不算遠方親戚?”

陳平安笑道:“能算,就是比較勉強?!?

老人玩笑道:“難怪阮鐵匠最不喜歡聊你的事情。”

陳平安笑容如常,也不搭話。

老人突然問道:“先前我們幾個,在船上聊十二個境界里邊,到底哪個最重要,陳山主是個什么看法?”

陳平安神色認真道:“都重要?!?

老人愣了愣,豎起大拇指,“高見!”

之后曹涌便讓他們先去府上,自己則要為年輕隱官送出一段山水路程。

陳平安離開七里瀧之前,與這位淋漓伯詢問一事是否可行。

老蛟雙手扶住腰間玉帶,神色灑然道:“有道之士證道得道,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在征得老蛟同意過后,陳平安便一揮袖子,風(fēng)雨驟然停歇片刻,金光點點,化做一條金色長河涌入袖中。

歷史上曾有先后一千多位文人騷客,留下了兩千多首詩詞。

而那些被地方府志縣志記錄在冊的詩詞,文字多達數(shù)十萬,如獲敕令,便從一本本書籍中好像“剝離”出來。

曹涌見此異象,哪怕陳平安與那青同道友已經(jīng)離開,依舊站在原地,久久沒能回過神,心中感慨萬分,不曾想年輕隱官在劍術(shù)、拳法之外,道法亦是如此不俗。

————

廊道中,呂喦問道:“至圣先師之前就見過鄒子了?”

“見過了,還聊了幾句,最后鄒子與我說了句硬話,‘同桌吃飯,各自端碗?!?

至圣先師點點頭,“因為我先與鄒子說了句軟話,‘你一個算命的陰陽家術(shù)士,就不要欺負我們的儒家弟子了?!?

純陽道人發(fā)現(xiàn)身邊的至圣先師,好像心情不錯,滿臉笑意,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出聲。

純陽道人問道:“至圣先師,是看到了什么……未來景象?”

“看了些過往,看到了所有的修道之人,所有的凡俗夫子,我們每一個人,站在這大地之上,就像一座座……山峰,我們無一例外,都是頂天立地的姿態(tài),各有高低罷了。我們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即便低頭,彎下腰去,依舊是腳踩大地,背負青天?!?

至圣先師微笑道:“至于未來事,看破不說破,說破就不靈?!?

那是無數(shù)條細微的軌跡路線,造就出無數(shù)幅模糊不清的畫卷,最終卻在某一處重疊、聚攏為一。

天地間云霧散去,依稀可見有人領(lǐng)銜,數(shù)道身影緊隨其后,漸次登高。

但是在這之前,至圣先師又看出了某個不同尋常之處。

至圣先師忍不住拍欄而笑。

那幅畫面一閃而逝,是之前三教祖師聯(lián)袂去往驪珠洞天舊址,當(dāng)時在小鎮(zhèn)之內(nèi),三人之中,唯有道祖見了陳平安。

道祖與陳平安并肩而行,一起走向那條泥瓶巷。

最終道祖止步于小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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