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露直接坐了起來,瞪著眼看著周茂:“姓周的,你來真的?我要走,你們誰能留在這里?大家都一樣不干凈,難道姓顧的還能把所有人開出縣衙?”
顧正臣站在門外聽得清楚,轉(zhuǎn)頭看向周宗:“能不能幫我丟一個人?”
周宗瞪著顧正臣,有些憤怒。
那意思是,我堂堂一個東宮帶刀舍人,你讓我干打手的活?
顧正臣認真地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你。
周宗咬了咬牙,走入房間,王露看著闖進來的陌生人,剛破口罵了一句話,身子弓了下去,趴落地上抽搐。
收回拳頭,周宗抓住王露的衣服,直接將人提了起來,大踏步向外走去。
周茂跟出來,看著周宗健步如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王露算不得瘦,少說也有一百三十多斤,就這樣被人輕飄飄提走了?
馬力、吳大稱也吃了一驚,這人好大的氣力。
顧正臣贊嘆不已。
古人的力氣不是吹出來的,而是真有本事,就如沐英府里的弓一樣,五斗的弓連掛在武器架上的資格都沒有,折算下來,雙臂力量不到七八十斤,弓都不配玩……
像是周宗這種頂級護衛(wèi),力氣大點實屬正常。
既然有力氣,那就接著用吧。
那什么,回來了,愣著干嘛,搬糧食啊。
你不是要吃早飯的,干完就有早飯吃……
周宗想要將顧正臣揍一頓,老子是個送信的,不是給你當勞力的,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是絕對不會搬東西的!
周宗提著兩袋子糧食,走出衙門口,看到王露又爬了回來,氣得一腳踢出去五步之遠,丟下一句話:“已非衙門中人,膽敢擅闖,死罪!”
王露昏厥了過去。
馬力、吳大稱打了個哆嗦,這是什么人,這么厲害,難不成是縣太爺招募來的護衛(wèi)?
不管了,拿走糧食,干活為上。
周茂走入六房廊舍之中,看著躺在床上裝病的戶房梁斌,嚴肅地說:“剛剛,縣尊將東倉斗級王露趕出了縣衙。梁斌,你還不起來嗎?”
梁斌探頭,看向門口。
周茂冷著臉:“縣尊沒跟來,他在東倉填寫糧冊,先差我給你傳句話?!?
“什么話?”
梁斌起身,從床上走了下來。
周茂亮出手中的考滿名冊,嚴肅地說:“今日考滿,不稱職者,罷離,再不敘用。”
梁斌鼻子拱了拱,眼睛瞇著:“難道還能將所有人都罷離,他一個人管理一個縣衙不成?”
周茂沉重地說:“王露也說過類似的話,但他已經(jīng)被趕出去了。梁兄,你應(yīng)該沒忘記,城外有八百人正在服徭役,營造安置俘虜?shù)木铀?,此時戶房、工房絕不可缺人!下一個離開縣衙的人會是誰,不需要我說,你應(yīng)該清楚。”
梁斌面露掙扎之色,咬牙切齒:“他未必敢對戶房、工房的人下手吧!若真如此,誰來干活?”
周茂嘆了一口氣:“你應(yīng)該先問一句,此時誰在干活!若無人做事,那縣尊又何必留著人手?盡至此,好自為之?!?
梁斌看著離開的周茂,心頭滿是不安。
現(xiàn)在聽從縣丞、主簿、典史的吩咐,與縣尊作對,大家說好了,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可萬一自己被縣尊踢出去,只要顧正臣在句容一天,自己就回不到縣衙了啊。
典史宅。
陳忠看著面前的李鶴,門口又傳來聲音,梁斌匆匆走了進來。
“你也如此沉不住氣?”
陳忠冷眼。
梁斌沒想到李鶴比自己還快一步,連忙走上前,行禮之后說:“那周茂拿著考滿名冊,說縣尊很可能下一個就讓我離開,坐不住,這才來找典史問問?!?
陳忠呵呵冷笑,不以為然:“他說的什么?不稱職者,罷離,再不敘用是吧,這樣的話你也信?沉住氣,用不了三五日,顧正臣就會被抓到京師問罪!到時候,你們就是被踢出縣衙又如何?只要我、主簿和縣丞還在,還不是隨時將你們拉回來?”
梁斌想想也是,顧正臣走了,朝廷就是再選派官員來句容,那也得需要時間,何況新來的知縣人生地不熟,缺少吏員,也是縣丞等人“舉薦”補缺。
李鶴有些不安,擔憂地說:“陳典史,縣尊背后該不會有人吧?萬一他沒倒下,而是留在句容,那咱們這些兄弟可就……”
陳忠不屑一顧,自信地說:“放心吧,在顧正臣還沒到金陵時,已經(jīng)有人調(diào)查過他,只是山東滕縣的一介舉人,毫無背景可。你們也不想想,若倘若他背后當真有人,吏部豈會只給他一個知縣?”
梁斌、李鶴對視了一眼,安心下來。
流水的知縣,鐵打的胥吏。
他顧正臣說到底只是個外來戶,此時行霸道,只不過是色厲內(nèi)荏,撐不了幾日。
既如此,怕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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