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咳了聲,道:“本官可以保證,只要甘蔗種出來,就有人來收。若無人收,府衙來收。這話可以原原本本告訴百姓。”
王禛、侯士舉對視了一眼,侯士舉不安地問:“府衙收購,會不會違背朝廷規(guī)制……”
顧正臣擺了擺手:“權(quán)當是收購百姓的稻米了,有何違背?你們只管讓百姓放心種,前提是不能擠占用農(nóng)田?!?
“有府尊這句話,我想百姓會很樂意種植甘蔗。”
王禛安心下來。
侯士舉、楊琇等人紛紛表態(tài)支持。
顧正臣對眾人說:“泉州府這些年來稅賦頗是嚴重,尤其是府衙讓晉江、惠安、安溪、同安四縣繳納七個縣的稅糧,讓德化、永春、南安三個縣折色絲綢。一府七縣的百姓苦日子過得太久了,不能再持續(xù)下去。”
“自今日起,泉州府沒有其他苛捐雜稅,沒有各種名目的稅,農(nóng)民只需要繳納兩稅,兩稅按朝廷三十稅一的標準來,禁止淋尖踢斛,禁止對百姓索取運輸損耗……包括商稅也是如此,朝廷定下多少便收多少……”
正本清源,不亂來,不亂搞,跟著朝廷走,這是顧正臣撥亂反正的舉措。
楊琇、王禛、侯士舉等人聽聞,紛紛稱贊此舉定會深得民心。
顧正臣總感覺這樣還不夠,憂慮地說:“今年冬日本官需要忙碌其他事,無法盯著你們收取秋稅,地方上難免會出現(xiàn)官吏、衙役欺民之事。這樣吧,遍發(fā)文書,告知泉州府百姓,凡是在明年二月份之前,墾荒達五畝者,戶下所有田畝免今年秋稅,若墾荒達十畝者,戶下所有田畝免今年秋稅與明年夏稅?!?
楊琇震驚地看著顧正臣,連忙說:“府尊,使不得?!?
“為何?”
顧正臣反問。
楊琇急得出了汗:“泉州府并無天災(zāi),這里莊稼也沒出現(xiàn)大范圍減產(chǎn)、絕收,并不符合朝廷蠲免申請。何況,蠲免需要朝廷發(fā)話,地方府衙無權(quán)蠲免兩稅?!?
王禛也被顧正臣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雖說這種方式的蠲免對百姓很是鼓舞,將極大振奮百姓墾荒的熱情。但沒有經(jīng)過朝廷蠲免的蠲免,就不是蠲免。
行省要錢糧怎么辦?
顧正臣目光篤定,一臉自信:“這件事本官自會找行省衙署說清楚,眼下泉州府最需要的是穩(wěn)人心,恢復農(nóng)耕,增產(chǎn)糧食。可還有問題?”
楊琇想了想,顧正臣連行省參政都敢關(guān)押,又殺了不少官員,至今依舊穩(wěn)如泰山,如今蠲免部分稅賦,怕也無礙。
深受重稅之害的百姓一旦聽聞到這些消息,定會興奮不已,泉州府將會迎來田畝數(shù)量的大增長。
一戶增加個五畝地,這就增加近二十萬畝地,加上兩季稻的栽植,一畝地一年可打三至五石糧,就按三石米算,便是六十萬石!
如此恐怖的增量加上原來的田畝,泉州府完全可以在一年之內(nèi)解決糧食短缺問題。
永春縣丞蔡起身,道:“永春縣在康山之南,不少百姓居于山地之中,世代以打獵為生。府尊之策多的是農(nóng)耕百姓,對于這些獵戶該當如何?還有一些漁民、匠人,又該如何?”
顧正臣微微點頭,坦然承認:“本官只想著解決糧食問題,卻沒考慮這么周全。獵戶、漁民、匠人等百姓,受限于居住之地、生活手段無法以耕種為生,自然不能借墾荒之名免其稅賦。這樣吧,他們的稅賦,直接免去秋稅,給他們半年喘息時間吧。”
蔡肅然行禮。
顧正臣坐了下來,深深看著楊琇、王禛等人,不茍笑:“本官來泉州府,是為了讓百姓吃飽飯,這是我定下的道,愿諸位莫要做背道而馳之人,與我同心聚力,早日將泉州府興盛起來。”
楊琇、王禛等人拱手答應(yīng)。
這是一次用時并不算長的集議,但卻是改變?nèi)莞囊淮渭h。
顧正臣在解決完官場問題之后,終于開始將句容那一套引入泉州府,養(yǎng)廉銀穩(wěn)衙署,墾荒促農(nóng)業(yè),甘蔗制糖造產(chǎn)業(yè)。
但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
想要讓泉州府繁榮起來,只靠著內(nèi)在的經(jīng)濟驅(qū)動是不夠且漫長的。
于是,張培將晉江、惠安兩地精通水性、善于操縱船只,去過南洋的船家找了出來,合六十二人,選出了六人,進入府衙議事。
與此同時,張赫站在泉州港正在發(fā)火,指著儲興的鼻子大罵:“是哪個渾蛋讓你們自作主張,將大碗口炮給我拿下船的?我不管是誰,命令你們半個時辰內(nèi),將所有大碗口炮給我裝回去!”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