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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府衙前鮮紅的血跡滴滴濺落,安靜得落針可聞,領(lǐng)頭將士從懷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狀紙,高舉于頂。

“末將鐘海,一告忠義侯長子強占民女,橫行鄉(xiāng)鄰?!?

黃浦正欲接狀,哪知鐘海從懷中又掏出一張狀紙,聲若洪鐘:“二告忠義侯包庇長子,毀滅證據(jù),害死此女?!?

黃浦怔住,倒吸一口涼氣,奸淫民女,殺人滅口,忠義侯世族門庭,竟然做出如此惡行來!

見持狀將領(lǐng)悲憤莫名,黃浦忙問“難得將軍千里奔波,只是這女子家人何在?”

鐘海垂首,即便隔著數(shù)米之距,一旁的百姓亦能看到那雙舉著狀紙的手突然青筋畢露,顫抖起來。

“鐘海父母早亡,唯有一妹鐘景相依為命,三個月前,小妹與下官親兵吳峰立下婚約”

“將軍是說”黃浦愕然。

鐘海驟然抬首,雙眼赤紅,“半月前下官從軍中歸家之時,小妹自縊于房,只留得一封遺書,大人,下官之妹絕不會在下官回家之日在我這個兄長面前自縊,定是有人害他性命,末將便是苦主,請大人做主。”

鐘海話音剛落,身后十來位將士中有一人磨膝上前,直直望向黃浦和滿街百姓,年輕堅毅的眼底痛不欲生。

“大人,一個月后就是我和小景成親的日子,我在沙場上奮勇殺敵,只為了能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進門,如今天人永隔,求大人接狀,還我一個公道!”

幾乎在這個年輕的將士哀戚的話語含淚落定的瞬間,街道上原本默然的百姓憤怒的情緒幾乎讓整條街沸騰起來。

領(lǐng)軍在外的兄長,為了能讓心愛之人風(fēng)光大嫁的將士,待嫁而喜卻含冤死去的少女,沒有百姓能夠容忍這樣的慘事發(fā)生在保衛(wèi)邊疆的將士身上。

黃浦見民怨已有成勢之態(tài),他執(zhí)掌京畿治安,決不能讓忠義侯一府之事動蕩京城,遂神情鄭重走上前,“兩位請起,大理寺管天下不平事,將軍請跟本官入府,若證據(jù)確鑿,本官絕不徇私枉法,定還死者一個公道!王虎,去請個好大夫回來。”

黃浦說完,吩咐衙差,接過鐘海手中的狀紙,托起二人,率先朝大理寺內(nèi)走去。剛才還肅穆無比的大理寺府衙前,頃刻間只剩下暗紅的血漬和圍在街道上久久不愿散去的百姓。

臨街的茶樓里,苑琴替任安樂泡了一杯茶,面容沉靜,聲音感慨:“小姐,黃大人是個好官,當(dāng)初小姐選擇先入大理寺,為的就是將他提攜起來吧?!?

任安樂抿了一口茶,望向大理寺目光清越,“以敵之矛,攻敵之盾,直到這把矛磨得尖銳無比,方得我們所用。世族權(quán)大,也不敵百姓眾口鑠金,皇家再貴,亦不敢挑戰(zhàn)百姓之怨。忠義侯府的尊貴到頭了。”

她沉下聲音,手中拋著的棋子落在桌上滴溜溜轉(zhuǎn),碰出清脆的聲音。

這一日,大理寺府衙外的茶樓酒肆幾乎人滿為患,圍觀的百姓受不了熱騰騰的太陽,花了幾吊銀子占據(jù)有利位置密切關(guān)注案子的進展,直到下午,大理寺府衙大門重新打開,眾人親眼看著一臉肅穆的大理寺卿舍了軟轎,騎上快馬奔向皇宮的方向時,才算放下了一半懸著的心。

東宮書房內(nèi),趙巖義憤填膺回稟此事,聲帶憤慨:“一家子齷齪之徒,上次忠義侯府的幼子在會試里舞弊,這次輪到他父兄做出如此令人發(fā)指之事,忠義侯府枉為世族之列!”

韓燁正在翻看奏折,聽聞后沉聲道:“那守將敢離城千里入京告狀,想來有了證據(jù),忠義侯府氣數(shù)已盡。”

趙巖點頭,微微感慨,“青南城的守將倒也血性,在大理寺前自罰三十鞭,哎,這些疆場上的將士,最是受不得欺辱”

韓燁眉頭一皺,翻看折子的手頓了頓,“你說那守將來自哪里?”

“青南城,在忠義侯管轄之內(nèi),其太守便是忠義侯長子古齊輝,這次入京告御狀的是青南城副將鐘海,聽聞此人一身好武藝,厚待將士,在西北頗有名望,他此次入京,便有十來位將士跟隨他前來,殿下難道識得此人?”

韓燁搖頭,“不過隨便一問?!闭f完,復(fù)又低頭批改折子,但卻不如剛才專注,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壁w巖正欲出去,想起一事,突然開口,神情有些遲疑。

韓燁抬首,朝趙巖看去。

“這兩日臣在圍場遇見過安寧公主”

“安寧怎么了?”

“臣見公主的面色像是不大好,便問了圍場管事,才知道這兩日公主每日清晨入圍場,日落才回,日日練習(xí)弓箭,整日不歇,臣怕長此以往,公主身體恐會堪虞?!壁w巖的正妻素芬郡主和安寧公主交情不錯,是以他才會多嘴一句。

韓燁眼中劃過些許疑惑,對趙巖擺擺手。

見趙巖出去,他才揉了揉眉角,安寧這么大咧的性子,有什么事能讓她掛在心里?

皇宮上書閣里,趙福送走了入宮請旨的大理寺卿,回到書房,見嘉寧帝神情冷沉坐于案桌前,小心寬慰道:“陛下,忠義侯自己品行不端才會惹來民怨,您只是下旨讓黃大人秉公而斷,而非封了侯府,已是顧慮侯府的臉面,萬不可再為了侯府之事傷神?!?

“忠義侯在朝里屹立十幾年,還不至于隨便受制于人。”嘉寧帝摩挲著指間的扳指,神情有些漫不經(jīng)心,“趙福,剛才黃卿說鳴冤的守將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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