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你在說什么?我一直都是”帝承恩掩在袖中的手握緊,說出的話磕磕絆絆。
安寧轉頭,看了帝承恩一眼,笑了起來,“父皇賜你名諱承恩,我只是希望你仍能記得自己是梓元罷了?!?
帝承恩松了口氣,細細打量安寧面上的表情,見她毫無異色,微微放下了心。
“皇兄回宮了,我去和他聊幾句,承恩,你回沅水閣吧?!?
望著提步走遠的安寧,帝承恩神情漸沉。如果真當她是帝梓元,又怎么會口口聲聲喚她承恩,安寧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大殿下,走下馬車的韓燁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安寧,明顯愣了一下,但眼底隱約的笑意極為明顯。帝承恩望著這一幕,眉頭皺緊,轉身回了沅水閣。
“如今連諍都不管用,你還真就怕了任安樂了,說吧,到底出了何事?”書房里,韓燁換下冠袍,笑道。
安寧端著茶,低頭沉思,冷不丁聽見韓燁的感慨,沒有回答,突然抬頭道:“皇兄,你覺得任安樂如何?”
“什么如何?”韓燁一愣。
“品性,愛好,你說說,她這個人到底如何?”安寧放下茶杯,一個勁問。
“你回京后接觸得最多的便是她,還用問我?”見安寧瞪大眼,韓燁略一遲疑,坐到安寧對面的軟榻上,拿起小幾上一粒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上,展眉:“任安樂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人?!?
安寧怔住。
“善謀略,長于兵法,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左右逢源,聰慧至極。”韓燁微一停頓,神情感慨,“如此之人本應善弄權術,惹人厭煩,她卻天性豁達,從不掩飾心中所想,重百姓,守信義,心懷天下,濟懷蒼生,如此女子,可惜不為男兒。否則”
話到一半,連韓燁自己都愣住,他搖頭笑了起來。
見韓燁談及任安樂時,神情中的贊揚毫不掩飾,她藏住眼底的苦澀,嘆道:“若她不是女子,又怎會讓皇兄為她動心。”
韓燁笑容一斂,他右手執(zhí)下白子,“安寧,我不會負梓元?!?
安寧呼吸猛地一滯,她臉色復雜,欲又止,長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皇兄,帝承恩和梓元幼時性子完全不似,當年靖安侯之事錯不在你,你何必擔起這一切,一定要娶她為妻?!?
“安寧?!表n燁皺眉,聲音一重,“帝家主和靖安侯皆于我有授業(yè)之恩,帝家只剩梓元,我韓家已負了當年帝家相讓天下之義,又怎能毀了太祖對帝家主和梓元的承諾!如此毀棄諾之族,怎能享天下權柄,執(zhí)掌萬民?”
毀棄諾,恩將仇報!安寧心底一凜,面容有些黯然,她狼狽的別過眼,轉移了話題,“皇兄,如今帝承恩還沒嫁進來,執(zhí)掌東宮未免太過逾越。”
“最遲下個月父皇便會賜婚,她愿意如何,便如何吧?!表n燁淡淡道。
“皇兄,你很少去沅水閣吧?”安寧微微瞇眼,問。
韓燁執(zhí)棋的手一頓,眉也未抬,“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嫌我啰嗦了?算了,我回公主府。”安寧起身朝門口走去,行了幾步頓住,她回頭望向坐得筆直的韓燁,終是不忍,輕聲道:“皇兄,承恩的性子變了很多,她未必對皇家一點怨恨都沒有,你若是有時間,多去沅水閣坐坐,和她談談小時候的事,或許,你會改變今日的決定?!?
在她弄清梓元回京的原因前,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梓元的真正身份。但若是皇兄提早知道了真相,這個死結也許會有解開的一日。
安寧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韓燁放下半空的手,眸色驟然深沉下來。
改變決定嗎?安寧,到底你知道了什么,竟能篤定我會放棄堅守了十年的決定。
忠義侯府一片愁云慘淡,大總管古忠慘白著臉跪倒在地,和數(shù)日前被帶走的古粟模樣上倒是異曲同工。
“老爺,咱們的人在城門口守了幾日,也沒看到大公子一行,清早有人來報,昨日衙差護送大公子從后城門回大理寺了?!?
砰!琉璃茶杯被摔得粉碎,忠義侯望著跪在地上不中用的奴才,臉色陰沉,剛欲開口,堂外小廝跑了進來。
“老爺,剛才別莊的侍衛(wèi)回稟,大管家的家眷都不見了!”小廝說的大管家,自然是不久前才被抓進大理寺的古粟。
別莊里是忠義侯親自安排的親衛(wèi),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些人救走,根本不是大理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