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了她帝家滿門,怎么還敢把帝家的傳世信物如此堂而皇之的擺在天子御桌上!
任安樂倏地抽出碧璽劍,劍光掠過浮影,森冷的殺氣頓時在上書房內(nèi)彌漫。
幾乎是同時,上書房的門被推開,嘉寧帝一腳踏進,看著房內(nèi)的場景,神情頓住,眼底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逆光下,著碧綠晉袍的女子手握碧璽劍立在御桌前,凌厲的背影,一身氣勢,竟恍若十六年前那個消失于世間的人。
韓燁一身布衣,一個侍衛(wèi)都未帶,悄悄入了城外近郊一間寒磣簡樸的茶館。茶館的掌柜見著他,樂呵呵的打了個招呼,“喲,葉家小哥,今日又來喝茶啦!”
韓燁點頭,面上露出些許憨笑,“我那老師來了?”
“哎呀,老先生早就來了,涼茶都灌了兩壺啦,你快進去吧?!闭乒褚粋€勁的把韓燁朝里面轟,想必是把他當成了上京求學的學子,只是不湊巧找了一個寒磣的老師。
角落的隔間內(nèi),右相穿著麻衣草鞋,腰上挎著個小酒壺,抱著涼茶正小口咪著。右相魏諫是當世大儒,一一行都是天下儒生的典范,若是京師內(nèi)稍有權勢的人在此,見著了這般模樣的魏諫,保準會駭?shù)靡环鸪鍪?,二佛升天?
韓燁想必是早就看慣了,進來后行了半禮,坐到竹椅上,“老師送信到東宮,可是西北的事有了結(jié)果?”
右相放下涼茶,點頭,“臣派去的探子在西北邊陲于寧城尋到了忠義侯當年的副將劉勇,如今他們正在回京的路上?!?
韓燁聽完,神色既像松了口氣,又像更加沉重,只回:“辛苦老師了?!?
“殿下,西北的人不止帶回了劉勇的消息”右相頓了頓,“老臣還探知當年參與青南山一役的其余老將這些日子都相繼過世”
葉韓朝右相望去,見他猶帶深意的點頭,眉眼沉了下來。
能做此事的,唯有宮中的人,只是不知是父皇,還是祖母。
韓燁得了消息,朝右相拱了拱手,“老師再坐片刻,孤先回東宮了。”
右相卻喚住韓燁,稍一遲疑,道:“殿下,若此次帝家冤屈大白于天下,殿下可是要告知溫朔他的身世?”
見右相提及溫朔,韓燁沉吟片刻,問:“老師認為不妥?”
當年便是右相幫助韓燁救了溫朔,否則憑他當時的力量,肯本不足以瞞住嘉寧帝和遍布京城的密探。
這些年右相盡盡心教導溫朔,把他當成了入室子弟來教,沒有右相,就沒有如今的溫朔,更沒有帝家還存活于世的帝燼。
右相頷首,“就算陛下到時被朝臣和天下百姓逼得不得不還帝家一個公道,也不會容忍帝家還有繼承人存在。殿下,只要天下之主的位置還是陛下的,溫朔的身份就不能公開?!?
見韓燁沉默不語,右相勸了一句,“殿下,世事不能盡善盡美,殿下這些年做的若是靖安侯還在,定會瞑目了?!?
韓燁沉默良久,搖搖頭,出了茶館。
茶館內(nèi)重新恢復安靜,右相獨自悲傷春秋了一會兒,丟了幾個銅板在竹桌上,朝外間走去。
“掌柜的,今日下山得急,出門忘帶了銀子,這個扳指換幾杯清酒,可好?”
稍帶冷氳的聲音在冷清的茶館內(nèi)突然響起,右相掀開竹簾的手一頓,不可思議的朝大堂中看去。
那里,身著墨黑長袍的女子只現(xiàn)了個側(cè)臉,手中把玩著一只血玉扳指。
“好類,我給您上酒,您想喝幾杯都成?!痹S是看出了那血玉扳指的不凡,洗凈了手,掌柜小心翼翼走過來,接過了那女子手中的扳指。
右相認得那只扳指,二十年前大靖建朝之初,有一人在東北大敗東騫,東騫國君求和,送上了萬金難求的血玉扳指。
那人,是帝盛天。
右相眼眶微澀,幾乎不能相信那個懶懶坐在小茶館里黑發(fā)盡染的女子就是當年傾盡天下的帝家家主。
可那氣勢,那模樣,卻分明就是她。
“掌柜的,多上幾壺好酒,今日我遇上了故人,有恩情要謝?!钡凼⑻燹D(zhuǎn)頭,朝右相看來,眸色清冷,卻有淡淡的笑意。
“一別十六載,先生可還愿與我把酒歡?”
韓燁重新?lián)Q了身衣袍,騎馬回東宮,剛?cè)雽m門,便看見東宮總管侯在走廊后,一見他便小跑過來。
“殿下,宮里傳來消息,陛下把任將軍召進上書閣了?!钡钕路愿浪⒁馊螌④姷膭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回稟。
“父皇要見臣子,無甚奇怪?!?
“是內(nèi)宮大總管親自到將軍府請的?!?
韓燁腳步頓住,擰眉,倏然轉(zhuǎn)身,躍上還未被侍衛(wèi)牽走的馬,揮鞭朝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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