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日,北秦大軍守在堯水城下,不動一步,沒有半點聲息。帝梓元站在城頭,眉頭越來越緊。
唐石行上城頭,走到帝梓元身旁,“候君,鮮于煥會不會太小心了些,難道他準備將我們困在城里,就這么干等著我們士氣下落?”
帝梓元搖頭,“不可能,鮮于煥一定另有打算?!彼⒁怀烈?,“唐將軍,如果我把整個大靖的兵力交給你進攻北秦,你會如何做?”
唐石神色一正,“自然是竭盡全力攻破大靖的每一座城池,直到打到北秦的皇城。”
“鮮于煥想的也定是如此,這次北秦舉國來犯,不會只想奪走西北。他想拿下整個大靖,最該做的是積蓄兵力,以最小的傷亡攻進腹地,長線作戰(zhàn)。而攻下堯水城最好的方式”帝梓元臉色一凝,“就是會同青南城的兵力,前后夾擊。唐石,城下北秦大軍里沒有二十萬鐵騎?!?
“侯君是說鮮于煥只是在堯水城下用重兵震懾我們,他調(diào)援軍去了青南城?”聽了帝梓元的話,唐石有些匪夷所思。
“沒錯?!钡坭髟L吐一口氣,“不貪功,不冒進,縱觀全局,果然是能和姑祖母對軍的名將。我低估他了,青南城守不了半個月?!?
“候君,城下至少有十五萬大軍,只要我們一出軍馳援安寧公主,鮮于煥一定會抓住機會攻打堯水城。不出軍,青南城被破,我們一樣要受腹背之?dāng)??!碧剖@時候臉色才是真的變了,鮮于煥算的滴水不漏,不管他們有沒有猜出布局,以大靖現(xiàn)在的兵力抗戰(zhàn)兩國,根本打不了這場仗!
城頭上一時有些安靜,城下黑壓壓的北秦大帳一眼望不到底,瘆得人慌。
“唐將軍?!钡坭髟穆曇敉蝗豁懫穑凹纯厅c兵,一個時辰后,敲響戰(zhàn)鼓,挑一萬人出來隨我出城叫戰(zhàn)。”
這命令一下子讓唐石傻了眼,“侯君,一萬人出城迎戰(zhàn)?下面可是有十五萬大軍!”
“照我說的去做?!钡坭髟D(zhuǎn)頭,“鮮于煥善攻于心,這次我讓他也試試同樣的滋味?!?
“是?!彪m然還弄不清帝梓元究竟想干什么,但唐石知道她不是妄動之人,立時領(lǐng)命下了城頭。
一個時辰后,堯水城頭戰(zhàn)鼓敲響,城門驟開,帝梓元一身盔甲,手握長劍,領(lǐng)著一萬將士緩緩而出。
“鮮于煥,你可敢與我一戰(zhàn)!”
帝梓元清朗之聲在兩軍空地上響起,她身后的一萬將士同聲齊呼。
“鮮于煥,迎戰(zhàn)!”
“鮮于煥,迎戰(zhàn)!”
北秦大帳內(nèi),聽得外面驚天的喊聲,鮮于煥著實一怔。
以堯水城內(nèi)九萬兵馬,龜縮守城才是上策,帝梓元居然敢出城挑釁。
副將跑了進來,恭聲稟:“將軍,帝梓元在外約戰(zhàn)?!?
“她領(lǐng)了幾萬兵馬?”
副將小聲回:“一萬?!?
“一萬?”鮮于煥有些難以置信。
“是。將軍,我們可要迎戰(zhàn)?”
“不用?!滨r于煥擺手,“她不過是想激我出戰(zhàn),想一長大靖將士的士氣??磥硭龥]有猜出青南城有了危險,否則也不會如此狂妄。青南城還有三日就能奪下,在晉南援軍到來前,十日時間足夠我們左右夾擊,拿下堯水城,不用理她?!?
“是?!备睂㈩I(lǐng)命而去。
帝梓元領(lǐng)著將士在城下叫陣,北秦大帳里一點聲息都沒有。
半個時辰后,帝梓元收兵。
她一回城內(nèi),便喚來苑書、溫朔和唐石。
“苑書,你領(lǐng)六萬大軍,和溫朔即刻啟程去青南城?!?
“姐,那堯水城怎么辦?”溫朔也知道帝梓元剛領(lǐng)著一萬人出城叫陣一事,嚇得差點從城頭上跳了下去。
“鮮于煥錯就錯在太貪心,他想拿下整個大靖,才一步步走得太穩(wěn)妥。從明天開始,我每日都會領(lǐng)一萬軍士出城喊戰(zhàn),他一定想不到城內(nèi)只剩三萬人。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苑書,此去青南城有兩日之距,你一定要加速行軍,在城破之前趕到,現(xiàn)在就點兵出發(fā)。鮮于煥想用十五萬鐵騎牽制我九萬兵馬不得動彈,我就投桃報李,反過來唱個空城計!”
苑書雖擔(dān)心,卻領(lǐng)命而去:“是,小姐,我和溫朔馬上啟程。”
“苑書,一定要護好安寧。”帝梓元交代道。
“小姐,放心!”已經(jīng)走出院子的苑書遠遠應(yīng)了一聲。
“唐將軍,你馬上讓城中百姓開始燒制上次搜集的東西,堯水城有一場硬仗要打?!?
“侯君不是說鮮于煥不會攻城?”
帝梓元抬頭,眼底帶了一抹視死如歸的煞氣出來,“不錯,在他覺察到我做了什么之前,堯水城是安全的,但最多不過五日。”她朝唐石看去,豪氣一笑:“唐將軍,可愿于我死守堯水城。”
看著這個年紀輕輕就已名震天下的靖安侯君,唐石終于完全折服,道:“末將當(dāng)陪。”
山南城下,不出韓燁所料,一支三萬左右的北秦軍隊翻過雪山,出現(xiàn)在城下,朝山南城發(fā)起猛攻。好在此處只是兩方牽制兵力所在,北秦的突襲未有奇效,以山南城的兵力,拖住這支軍隊尚不太難。此時,他尚不知堯水城和青南城已到存亡之際。
青南城下已經(jīng)惡戰(zhàn)了數(shù)日,北秦的攻勢越來越猛。臨近傍晚,兩方死傷慘重,北秦被迫休兵,安寧領(lǐng)著死守城門的將士退回了城里。
一日之內(nèi),北秦連攻三次,如今整個青南城內(nèi)只剩下八千傷兵。北秦也沒討了好,怕是也只剩下三四萬將士。
安寧沒有回城主府,直接上了城頭坐下,一身銀白的盔甲全染成了血色。
鐘海昨日迎戰(zhàn)傷了腿,只能退守城頭指揮。他給安寧端來一碗酒,安寧揭下頭盔,露出一張疲憊又沒有血色的臉。她直接接過,幾大口喝完,喝完后把碗朝城下一扔,大喊一聲:“痛快!”
城頭上守著的傷兵被她逗得發(fā)笑,有人喊起來:“殿下,給我也來一碗唄!你可不能獨享??!”
“去你們的,昨晚迎戰(zhàn)前好酒都被你們給喝光了,這還是你們將軍給我偷偷留的一壇。你們想喝,成?。≌l殺敵比我多,我給他上北秦蠻子的大帳里搶去!”安寧在城頭上對著一城頭傷兵喊起來。
一眾將士哀號:“咱們誰有殿下殺得多啊!”
鐘海替安寧包扎好手腕上的傷,勸道:“公主,您先回城主府里休息,這里有我看著?!?
安寧搖頭,聲音低了下來,“不行,我走了士氣就散了。再說你腿上受了傷,不能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