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很快就尋到了小溪所在地,看著滿溪的清澈流水,她心中松了一口氣,左右看看這一帶并無他人,便立刻摘了些草木葉子,蹲下身子,將手里的小包袱打開,扯出幾件舊衣裳,折疊了起來,快速地做了些應急用的東西。
這個時代,她雖然自己弄過些棉絮軟綢做過月事帶子,但奈何現(xiàn)在都不在身邊,好在早年在鄉(xiāng)下時候,見過村婦們做這些東西,雖然不甚干凈,卻也只能拿來將就做個應急了。
折騰完‘手工活’,她摸了摸清澈的溪泉,指尖傳來的涼意讓她微微顰眉,女兒家在這種小日子里最沾不得誰,但如今情形卻也無可奈何,她只好解開褲子,將那些從李大家弄來的舊衣裳做布巾清理身子。
冰涼的布巾沾上腿上的肌膚的感覺,瞬間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小腹有點隱隱作痛,好在日頭大,她索性一咬牙,擦洗起來,打算速戰(zhàn)速決。
好容易處理完了,秋葉白終于松了一口氣,正打算抽好褲子,卻忽然聽見一只鳥兒掠過頭頂,驚叫著撲棱撲棱地飛走。
她原是不曾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但是一種異樣的感覺掠過心底,她身形一僵,鳥兒不會無緣無故地被驚飛。
她慢慢地轉過頭看向身后,梭然對上不遠處一張呆怔的美麗面孔,一片深深淺淺的墨綠之中,陽光落在那白影之上,卻讓他看起來有一種異樣圣潔空靈的美,仿佛落入凡塵的神祗。
不過秋葉白此刻一點也沒有興趣去欣賞把這種美,她此刻一手擱在刀上,一手擱在月事帶子上,心情非常的復雜,。
她是應該第一時間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弒神’呢,還是應該先抽好褲子,畢竟光著血糊糊的下半身這么撲過去殺人,對她而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兒。
真是命運多舛!
不過看著對方那副呆滯茫然的模樣,秋葉白暗自嘆了一聲,還是決定背過身先把自己給收拾好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秘密’已經被最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以后,她心里多少都已經做了‘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準備,所以如今心中竟沒有太多的慌張,何況她早前就懷疑那個家伙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等到她快速地拾掇完了自己,便一步步地走到元澤面前,看著他,淡淡地問:“阿澤,你為什么在這里?”
元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看見的情景震驚太過,如今還是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
“說話!”秋葉白不耐煩地拿著手上的劍鞘抽了他腿上一下,元澤才反應過來,但仍舊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周施主讓貧僧來給小白施主你治傷?!?
秋葉白挑眉:“治傷?”
元澤還是一臉茫茫然地樣子,點點頭舉起手上的東西給她看:“是,周施主懷疑小白施主的痔瘡破了,所以才會流那么多血,貧僧有針線可以幫小白施主把流血的地方縫起來,這藥也有即刻去腐生肌,見血即凝之神效。”
縫起來——
秋葉白看著他手上不知道哪里來的羊腸線和止血藥,唇角一抽,隨后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子非和面前這個蠢和尚皆是出于好心,如此方才能忍耐下想狠狠抽打這兩個‘多管閑事’家伙的暴戾之心。
她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底已經是一片冷光,忽然站近了一步,逼視著元澤,勾了下唇角:“那么現(xiàn)在呢,你剛才看到了什么,還想幫我縫合傷口么?”
元澤看著眼前忽然放大的秀美面容,咄咄逼人的冰冷眸光,他下意識地就想要避開,卻被秋葉白一把揪住了衣襟,扯到了自己面前:“你躲什么?”
元澤差點撞上她的臉,感受著她鼻息之間呼出幽涼溫暖的香氣,純澈的銀灰色眸子因為這樣近的距離,染了一絲慌張之色,近乎透明白皙的美麗面容也染上了一層紅暈:“貧僧……貧僧……貧僧沒有……貧僧只是覺得施主很可憐……?!?
“可憐?”秋葉白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元澤,卻發(fā)現(xiàn)他漂亮透澈的眼睛里確實滿滿地都是同情。
同情她?
她哪里可憐了?
是同情她身為女子,還是因為他也知道——秋家四女的詛咒!
秋葉白危險地瞇起眼瞳,手按在了腰間的軟劍上,似笑非笑地道:“阿澤,你是不是聽說過一些什么呢?”
如果他但凡敢露出一絲一毫打算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樣子,她一定會用盡方法取他項上人頭,比修為,她雖然不一定能比得他,但是殺人有千百種法子,不一定要硬拼,就元澤這種單蠢的東西,她要取他性命,自然有千萬種方法。
元澤看著面前的人,雖然有些遲疑,但看著秋葉白臉上那越來越不耐煩的樣子,最終還是紅著臉一臉理解地道:“小白施主,你不要著急,雖然那處傷得如此嚴重,但是咱們離開這里之后,外面定有妙手回春的神醫(yī),你一定還能娶妻生子的?!?
秋葉白手上揪住他衣領的動作一頓,腦子有瞬間轉不過彎來:“娶妻生子?”
元澤看著秋葉白的模樣,以為對方不信自己,便立刻把手里金瘡藥放在她的手上,一臉認真而慈悲地道:“阿彌陀佛,小白施主,你是個善心人,這些藥你先拿著用,這是貧僧師尊的秘藥,能去腐生肌,雖不知能不能讓你那處恢復如常,但且先試試,待到貧僧遇見師尊了,再向師尊問問可還有別的妙手回春的可能?!?
秋葉白看著手上的東西,她忽然間有點明白了,瞬間一僵,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居然會得出這個結論!
這個蠢和尚居然以為她的‘男性象征’受了重創(chuàng),所以躲起來處理傷口?!
這個世間還有純潔到這般地步的人?
不如讓她相信母豬會上樹!
秋葉白微微瞇起眸子,眼底閃過冷意,一抬手就將手里的長劍壓在他的脖子上,譏誚地道:“元澤,你是覺得我很蠢呢,還是認為你自己很聰明,好歹咱們也算同甘共苦過,你何必編那些東西來唬我,讓我來猜猜昨日一早把我抱上船的人是誰,難不成是鬼么?”
元澤眼底一片茫然,他不知道秋葉白為什么說他在唬他?
“昨天不是施主把貧僧弄上船的么?”
他一醒來就是在船上,為何小白施來問他這個問題?
秋葉白雖然覺得元澤不過是在裝傻充愣,世上哪里有到了看見了女子身子卻還不分男女之人,簡直匪夷所思!
但是看著他那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她心中不免也有些怔然。
秋葉白到底是在江湖上混跡多年的人,看人還是有一些準頭的,要騙她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面前之人若不是天生的戲子,就是他真的不知情。
但是她盯著元澤那雙透澈茫然的眼神,還有所有的細微表情,她心中的懷疑漸漸動搖了,每一個人的微表情是自己難以控制的,說謊之人再高明,也沒有法子能全然地控制住自己所有的微表情。
元澤……難道就是那最匪夷所思,不解世事到極點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