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寧侯的爵位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吧,睡蓮問:“這泰寧侯太夫人為何會如此篤定?
顏如玉啜飲了半口兌著牛乳和枇杷蜂蜜的紅茶,說:“那太夫人是只老狐貍,雖然把庶長子扶上了爵位,但是一直留有一手。太夫人此生只認七老爺做嫡子,所以現(xiàn)在的泰寧侯是以庶出的身份承爵的?!?
“顏寧霄是七老爺?shù)莫氉?所以論理現(xiàn)在的泰寧侯只是借襲有借有還,以前顏寧霄不知所蹤也就罷了,如今他回到京城,若有太夫人和肅王府撐腰,拿回爵位并不難。顏寧霄又與他老子長的那么像,還有玉佩為證,身份毋庸置疑關(guān)鍵是,如今泰寧侯府、甚至旁支的陳氏子弟中,有誰比顏寧霄更出色?更有前途的?”
睡蓮默然點點頭,說到底,還是一群人在名利中角逐。幼年時期的顏寧霄是角逐過程中的犧牲品;如今顏寧霄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也是角逐帶來的。
只是,依睡蓮對顏寧霄的印象,他不應(yīng)該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
以目前形勢來看,顏寧霄酷似生父的容貌和泰寧侯太夫人私底下的小動作,遲早有一天他的身世會公布于眾。
到時候真相大白了,無論顏寧霄是否愿意,他必須認祖歸宗在這個時代,不認祖宗可是大不孝!一旦被蓋上這頂帽子,顏寧霄即使中了狀元,這仕途也是毀了!
想到這里,睡蓮不得不有些同情他,如果換成是自己,該如何選擇,何去何從呢?
或許,趁著現(xiàn)在懸而未定,努力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利益吧。
顏如玉目光如炬,猜出睡蓮所想,遙想在成都時,睡蓮曾經(jīng)幫助容氏母女修繕房屋,顏寧霄還送了一個月櫻桃給顏家老宅,顏家七夫人柳氏還和容氏交情匪淺,難道?
不妥不妥,這丫頭還小,顏寧霄好像比睡蓮大九歲吧,況且泰寧侯府如此復(fù)雜,顏家五房能拿嫡長女出去做賭注,博一個并不明確的未來?
如果是這樣,睡蓮下半生估計就沒有好日子過了。顏如玉定了定神,決定爆幾出猛料,給睡蓮提提醒。
“那顏寧霄不是個簡單的,太夫人開出那么高的價碼,一般人就早立刻答應(yīng)了,跪地發(fā)誓效忠肅王妃。他卻沒有動聲色,既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只是提了個條件?!?
話卡在這里,顏如玉給自己續(xù)了杯奶茶,拈了塊奶油松瓤卷酥,優(yōu)雅的吃起來!
哪有這樣吊人胃口的!如玉果然還是老樣子,每當自己開始喜歡她時,她總是會做些什么,讓自己討厭她!
睡蓮恨得直咬牙,憋著不去追問,哼,看你能挺到什么時候!
顏如玉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莽撞的女孩子了,她曼斯條理的吃完奶油松瓤卷酥,又開始用了塊糖
蒸酥酪,還對山藥糕產(chǎn)生了興趣。
“好姐姐,你就別鬧了,快快告訴我?!彼徔覆蛔×?,將裝著山藥糕的粉彩瓷盤拉到了自己跟前。
顏如玉也撩撥夠了,掏出帕子沾了沾唇,說:“顏寧霄說,自己一旦認祖歸宗,只認他的生母容氏為母親!”
這怎么可能!封建時代正室側(cè)室、嫡出庶出分明,顏寧霄一個庶子,只可能認嫡母李氏為母親,生母容氏只能叫“姨娘”。
如果認容氏為生母,就是大逆不道,顏寧霄的仕途還要不要?
顏如玉諷刺一笑道:“其實這也不難,顏寧霄敢提,就有自有他的道理。因為他的嫡母李氏已經(jīng)改嫁啦。”
原來泰寧侯世子死后,李氏帶著女兒在侯府守了三年孝期。李家只有這么一個嫡女,從小就嬌養(yǎng)著,如今年紀輕輕成了寡婦,又只有一個女兒將來李氏能指望誰?
李家絕對不會白費一個嫡女,李氏也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要改嫁。
一拍即合,李家上門要回嫁妝,接女兒回家,過了三個月,李氏帶著嫁妝嫁給了邊關(guān)一個武官。
留下一個孤女在泰寧侯府,養(yǎng)在泰寧侯太夫人跟前討生活。
“那個女孩真可憐,李氏也太狠心了?!彼徯挠懈杏|,自己是母親早死,所以不得不和繼母暗戰(zhàn);那個女孩明明有母親,卻比沒有母親更可憐。
顏如玉卻說:“陳穗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泰寧侯太夫人將她送到皇宮作夷陵公主的伴讀,那夷陵公主是個最蠻橫、最不講理的,她然還能妥帖周全的跟著夷陵公主。夷陵公主跟誰都合不來,唯有和她關(guān)系極好你說,陳穗的心機是不是很可怕?”
原來不是孤女勝似孤女的女孩叫做陳穗。公主乃金枝玉葉,有些傲氣很正常,看來顏如玉在皇宮的日子過的甚是艱難,睡蓮將裝著山藥糕的粉彩瓷盤推回到顏如玉面前,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開口問道:“那個你跟著的館陶公主如何?她的脾氣好不好?容不容易相處?”
顏如玉垂目沉默了一會,方說:“相對其他公主而,還是不錯的吧,如若不然,康嬪娘娘也不會安排我做她的伴讀。只是這位館陶公主母妃早就薨逝了,皇上又唉,說起來,你和館陶公主的情況相似,所以你肯定懂的?!?
睡蓮滿不在乎道:“生母不在,父親不愛嘛,我懂。不過話說回來,李氏已經(jīng)改嫁,從陳氏族譜除名了,顏寧霄不用稱她為嫡母。但是容氏一來身份太低,雖已經(jīng)脫了奴籍成為平民,但畢竟是罪臣之后;還有,容氏曾經(jīng)改嫁,陳氏家族能接受一個改過嫁的女人為正室?所以即使顏寧霄奪回了爵位,容氏可能得不到太夫人的頭銜?!?
“話雖如此,但也有例外。比如說永定侯府。”顏如玉侃侃而談道:
“這一代永定侯爺也是庶出,他就給自己的生母請了五品宜人的誥命,雖說依舊不能稱那位宜人為母親,但有了誥命在身,總比姨娘姨娘的叫好聽多了罷?”
“更何況,李氏已經(jīng)從陳氏家譜除名,顏寧霄沒有嫡母,到時候他給容氏請封一個比太夫人低一些品級的誥命,叫自己生母“母親”也并不是什么遙不可及的事情?!?
“哦,原來如此,如玉,你知道的真多?!彼弮?nèi)心感嘆道: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以前都是自己提點如玉,如今輪到顏如玉提點自己了。
“我只是知道皮毛,你七嬸娘才是真佛呢?!鳖伻缬裥Φ溃俅蛉拙?,門外傳來敲門框的聲音。
顏如玉停下來,睡蓮大聲道:“進來罷?!?
采菱挑著門簾進來,說:“五夫人打發(fā)了翠環(huán)來請大小姐,說等大小姐和九小姐敘完了話,還請大小姐去泰正院陪夫人說會子話?!?
自打采菱進來,顏如玉的目光就恢復(fù)成古井深潭的模樣,無波無瀾,無喜無悲。
睡蓮想了想,說:“你去告訴彩環(huán),就說我已經(jīng)傳達了母親的邀請。”
潛臺詞:至于去不去,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采菱會意,應(yīng)聲下去了。
“真是掃興?!彼忇洁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