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蓮和寧壁說了會子閑話,覺得這位大姐和幾位姐姐比起來,明顯容易相處。**說話直接了斷,果敢干脆,很少話里藏話,或者說一半藏一半的。
正因如此,睡蓮不知不覺比計劃中多坐了一會方告辭。
回聽濤閣的路上,睡蓮尋思大夫人真的很了解自己的女兒,寧壁這種性子做當家主母是不成的,但是做嫡次子媳婦非常合適至少不會引起嫡長媳的警覺,制造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就在這日夜晚,玫兒坐著一頂封得嚴嚴實實的軟轎也搬到了浣紗院。
寧壁一想起那盒有毒的口脂就覺得全身發(fā)寒,她央求大夫人道:“母親,她在木齋院繼續(xù)住著不行嗎?為什么一定要搬到這里來和我同住?”
大夫人說:“你祖母壽辰之日越來越近,我整日迎來送往的忙的很,萬一她被某個夫人瞧見了,問她是誰,我怎么回答?再說了,你父親馬上就要回來,見她和你住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一樣的份例,心下便知我?guī)退J祖歸宗的誠意,那樣的話?!?
大夫人漠然一笑,道:“估計能早些原諒我自作主張,請老太太做主定下你的婚事吧?!?
寧壁眼眶里有淚珠在閃動,咬咬牙,又咽了回去,安慰大夫人道:“父親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他對您還是敬重的?!?
敬重么?大夫人有些恍惚,當年和顏大爺少年結發(fā)夫妻,也曾經有過畫眉添妝,紅袖添香的美好日子。
那個時候顏大爺是戶部小京官,生活在南京顏府大家庭中,顏老太太橫豎看她不順眼,婆媳斗法,顏老太太越是打壓她,顏大爺越是對她好。
她肚皮又爭氣,連生兩胎都是男丁。顏府四房人家,五房、七房、九房三個媳婦從懷孕到生產,顏老太太誰的房都不塞人,唯獨不放過她大房,兩次懷孕,兩次都塞了美婢給大爺做通房。
大爺連碰都不碰她們,守著她和兒子們過日子,那個時候,夫妻兩個真的是相敬如賓,大夫人甚至想過,所謂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罷。
可是,在寧壁滿周歲的時候,大老爺外放到揚州成為從五品兩淮鹽運司副使,他們的夫妻關系從相敬如賓,急轉而下,成為相敬如“冰”!
因為大夫人發(fā)現顏大爺的秘密這位信誓旦旦承諾一輩子對她好,不看美婢一眼的君子,居然在外頭至少有三個外室!其中最受寵的一個還是青樓女子!
一想到丈夫的懷抱躺過“一彎玉臂萬人枕,一點朱唇千人嘗”的□,然后轉身又情意綿綿的抱著自己吟風弄月,年輕氣盛的大夫人頓時覺得無比惡心!當即一巴掌揮回去!
啪!
就是這一巴掌,將過往那些以欺騙為前提的夫妻情愛與信任、丈夫的虛偽、全部摧毀!
從此以后,兩人就只剩下相敬如“冰”了。顏大爺倒不覺得有什么缺憾反正他可以在外室那里找到愛。
那些女人個個都擁有仙子般的容貌,水潤光滑的身體,她們的目光永遠都是是炙熱的,她們永遠倚在門外,盼望著他的到來,永遠服從于他,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不快。
大夫人覺得自己很可笑,少女時期的她還在東平郡王府做閨女的時候,她曾經覺得看起來高高在上的東平郡王妃其實很可憐:無論她如何殘酷的打壓那一群或妖艷、或清純的姬妾們,永遠都會有貌美的婢女要爬床、永遠都有人往王府塞美女,東平郡王身邊永遠不缺新鮮的美人!
時光飛馳而過,如今大夫人自己變成了當初她覺得可憐的正室夫人,重復走著嫡母東平郡王妃的老路。
其實怨婦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負心的男人多了,也就有了怨婦。
沒有女人天生就是怨婦,都是后天逼出來的。
“母親,母親您怎么了?”
大夫人從往事中回過神來,見女兒寧壁擔心的看著自己,“沒得事,可能是路上勞累,這幾天又忙著準備老太太的壽辰,精神不太好?!?
寧壁忙扶著大夫人坐下,說:“這怎么行呢,不若讓女兒去幫幫您,橫豎女兒在揚州的時候,已經會管家理事了。”
寧壁滿了十三歲,就學著大夫人理家,如今蠻像那么回事了。
“不行?!贝蠓蛉斯麛嗑芙^,說:“你一個快要定親的女兒,安安靜靜在深閨繡嫁妝就成,八月初二那天老太太壽辰,你出來應付一下就成,切莫帶著那些手帕交亂瘋了?!?
“是,舊時的手帕交,大多都定了親,還不知那日她們害羞來不來呢?!睂幈谛∧樜⒓t,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道:“可是我若太過矜持,招呼不過來那些貴女,得罪了客人怎么辦?”
大夫人笑道:“你放心,老太太早有安排,你九妹妹睡蓮年紀雖還小,但是心智也足夠應付,那天你負責給她引薦,你們兩人互相搭把手,也就應付過去了?!?
“那十妹妹呢?”寧壁問,“她也是嫡女,今年八歲多了?!?
大夫人無所謂的擺手道:“老太太說了,那一個現在還上不了臺面,別出來丟人了,你若得空,可以為你四妹妹青蓮、七妹妹怡蓮多引薦幾個?!?
“四妹妹也倒罷了?!睂幈跒殡y道:“七妹妹性子淡的很,我怕她招呼不來,反而得罪了客人?!?
大夫人道:“七丫頭表面是一截木頭,內心精著呢,是個極會看人臉色的,你放心交給她便是再說了,這是老太太的意思,你總不能違繞她老人家?!?
“是?!睂幈趹?。
沒有人提到品蓮,這位曾經的五房庶長女已經變成隔房的嫡女,到了老太太生日那天,不能算是顏府真正的小主人。
品蓮漸漸被顏府正經主子們排斥、遺忘,可是有一個人心里還是深深惦記著她的顏五爺。
雖然這些日子,顏五爺和莫氏積年的情意幾乎在無休止的子女婚事問題上消耗殆盡,可顏五爺內心還是心疼這個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