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是跟著王素兒從成都來顏府,情分自與其他丫鬟不同。
“有什么好說的呢,橫豎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樣過?!蓖跛貎簢@道。
蒹葭說:“今兒石綠來找我說話,倒有一件奇事?!?
崔媽媽存心要引王素兒丟開針線,于是跟著問道:“是件什么奇事?”
蒹葭說:“這不都說光福觀來了個玉真道長嘛,測卦算命是極靈驗的,西城顏府大小姐就去了一趟,還邀九小姐和姚府大小姐同行,石綠服侍著九小姐,也跟著去了。”
蒹葭將大貓撕扯三位小姐寫著卦象和生辰八字的事情說了,最后道:“聽到里面的動靜,石綠忙沖進去護著九小姐,親眼看見那只虎斑大貓口銜著破紙?zhí)龃巴猓Q劬蜎]影子了呢。”
“阿彌陀佛!”
崔媽媽顧不得佛道不同了,連連念佛,也不知道佛家管不管道家的事。
王素兒嚇得撫著胸口道:“我也聽睡蓮妹妹說過此事,只是說那玉真道長說那日老天不要他算卦,怕遭了天譴,沒想到居然是這么一個緣由,還好那貓兒沒傷著她們?nèi)齻€?!?
末了,王素兒叮囑蒹葭道:“你千萬不要對外人說,沒得給睡蓮妹妹惹麻煩。”
蒹葭連忙點頭道:“奴婢省得,這事老太太和五爺其實也知道的,九小姐沒對小姐說出詳情,恐怕是擔(dān)心小姐嚇著了?!?
崔媽媽卻面有不滿道:“這九小姐別是和小姐生分了罷?以前在成都的時候,小姐和姚府大小姐是極好的,西城顏府大小姐也是將小姐奉為上賓,如今倒好,她們?nèi)齻€得了空就聚在一起,親密得像親姐妹似的,反而把小姐拋在腦后。”
“奶娘別這么說?!蓖跛貎旱溃骸捌鋵嵥齻円彩怯洅熘业模疑砩嫌兄匦?,很多場合不方便去,所以只能待在家里了?!?
王素兒指著脖子上掛著的紅色琥珀墜子,說:“奶娘瞧著,這是前日如玉姐姐托睡蓮給我捎來的?!?
崔媽媽皺眉道:“不過是個尋常的琥珀,有什么稀罕的?小姐首飾匣子里的琥珀成色還比這好呢,前日九小姐捎來這個琥珀墜子的時候,她左腕上戴的那個白玉雙股扭繩鐲子才是貴重的,大小姐真是偏心,才給了小姐一個琥珀?!?
王素兒強辯道:“那是如玉姐姐提前送給睡蓮表妹的生辰禮物,自是要貴重些才好?!?
王素兒將琥珀墜子摘下來,指著琥珀中間的桃心狀氣泡說:“奶娘瞧著這個桃心氣泡,再配著瑤池仙桃的美景,非一般琥珀可以相比的?!?
崔媽媽拿著琥珀墜子放在燭光下細看,果真如此,便不再說什么了。
深夜,王素兒怎么也睡不著,手心的琥珀墜子攥得有些發(fā)燙,灼燒著她的內(nèi)心:崔媽媽說的不無道理,顏如玉和姚知芳確實和自己疏遠了,即使見面也說不上幾句話,反而和睡蓮有說有笑,情同姐妹。
睡蓮手腕上的白玉雙股扭繩鐲子其實也刺著自己的眼睛須知自己生日時,如玉從未送給她這么精致貴重的禮物。
唉,誰叫自己家世太弱了呢?睡蓮是顏府嫡長女、姚知芳是姚府大小姐、顏如玉以前和自己差不多,可是如今她小姨成了康妃娘娘,如玉身份也貴重起來。
她們?nèi)齻€家世相仿,所以有那么多話題可以聊,將來的婆家也定不會差,她們即使嫁為人婦,也能做一輩子的好友。
哪像自己,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將來找個普通人家嫁了,和她們?nèi)齻€差距越來越遠,越來越無話可說。
到最后,自己就是一粒卑微的塵埃,像仰望遙不可及的太陽一樣,來仰望她們?nèi)齻€。
又是那個噩夢!
夢境中,火紅的花轎,似一匹怪獸般張著猙獰的大嘴,欲將她吞咽,王素兒被迫嫁入孫家!
她大哭,求老太太,求睡蓮救她,可這兩個人都無能為力。
王素兒被逼到絕境,從衣袖拿出一把銀剪刀來!
她凄厲大笑,如同地獄餓鬼,“我不過是個外姓女!說什么情同姐妹!說了什么親如一家!事到臨頭,誰都幫不了我!王家貪婪無德、孫家狼子野心,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孩兒,豈不是被他們玷辱了?!”
“不如就此了斷,去九泉之下和父母團聚!”
說完,王素兒又一次將利剪刺向自己的咽喉!
作者有話要說:噩夢重現(xiàn),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從一個噩夢里走出來。
圖為如玉送給王素兒的琥珀墜子,成色極好,最神奇的是中間那個天然桃心氣泡,昨天的白玉雙股扭繩鐲子是人工,這個完全是大自然的饋贈。
出自明朝萬歷年間林叡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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