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搞定了一個高三學(xué)生突然請假一周的事宜。

于是唐曦很無奈地頂著喻明凡的死亡視線，一大早跑去市局重案組報到。

畢竟是自己答應(yīng)的事，必須要完成,只要動作夠快,未必需要一周。正好也看看這個世界的特殊部門是什么水準(zhǔn)。

這次是楚離親自出來接她的，走的也是內(nèi)部人員通道,順手遞了張證件給她：“顧問證，收好了?！?

唐曦翻開看了看，她以前沒拿過這種證件,跟警方合作的時候，名字就是招牌，一個電話就都能搞定，不過這證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居然還有她的照片，好像是她辦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的那張一寸照。她晃了晃證件,笑道：“真的假的？”

“我敢辦個假證么？”楚離一頭黑線，“局里確實不可能批一個高中生為警方顧問,不過重案組本身確實有聘請顧問的名額，只是顧問的薪水是從經(jīng)費里出的——你大概不在乎這個?！?

“你這是，名正順要求我打白工的意思啊?！碧脐赜謿庥中Α?

“經(jīng)費緊張?！背x很坦然。

唐曦翻了個白眼，放棄和他溝通。

“你說得對。”楚離忽然道，“這件案子，已經(jīng)超過了普通人的能力范圍,我不能拿下屬的性命開玩笑,所以我上報了，但是……想讓我放棄我的案子，門都沒有！”

“來了幾個？”唐曦問道。

“兩個,一男一女?！背x頓了頓，又道，“感覺吧，沒你厲害?！?

“這怎么判斷的？”唐曦詫異。

“那天晚上對付嬰靈的時候，你的那種氣勢……哪怕不是沖著我來的，也比他們拿來壓我的感覺強烈?！背x淡淡地道，“先不論對付那種東西的能力，若是我和他們打起來，誰勝誰負(fù)還不知道。”

“那是自然的?！碧脐睾敛灰馔?，“這世間所謂的天師，七成都是騙子。剩下三成真的里，又有一大半或許對付妖魔鬼怪在行，但真碰上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還未必比得上普通刑警?！?

“你卻對戰(zhàn)斗很在行，不管是對人還是對鬼?！背x道。

“要不然你能請我當(dāng)顧問？”唐曦一挑眉。

“也是?！背x一笑，推開小會議室的門，“人齊了，開會?！?

會議室里還有三個人，上首一個頭頂微禿的中年男人，唐曦在新聞上見過，是市局的趙局。另外一男一女，應(yīng)該就是楚離說的特殊部門派來的人。兩人年紀(jì)都不大，二十五六的模樣，眉宇間五分相似，可見應(yīng)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

“小楚，你怎么把家屬都帶來了？”趙局楞了一下才道。

“不是家屬?！背x反手關(guān)上會議室的門，答道，“唐曦，重案組顧問?！?

“……”會議室里三人不禁面面相覷。

“小楚，你這……什么時候請的顧問？”趙局問道。

“昨晚?！背x一聳肩，擺了擺手，示意唐曦坐他身邊，又介紹道，“趙局你應(yīng)該認(rèn)得。那兩位是上面派來協(xié)助案子的警官，方天辰、方天蕓?！?

唐曦點點頭，神色絲毫不動，落落大方。

“楚隊，這案子十分危險，讓你一個普通人參與就已經(jīng)很危險了，再多一個人，我們可保護不過來?！狈教斐侥樕y看地道。

“我不是普通人?！背x抬了抬眼，不卑不亢，“我是刑警。在成為刑警的那天開始，就沒怕過死。”

“閉嘴?！碧脐夭环裾J(rèn)聽到那句“我是刑警”的時候心里動了一下，冷淡地打斷，“有我在，你要是還會死，當(dāng)我不存在嗎？”

楚離聳聳肩，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小姑娘，你是玄門中人？”方天蕓一聲輕笑。

“玄術(shù)界，有師承的輩分為尊，沒有師承的強者為尊，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張口閉口小姑娘?！碧脐亟z毫不避地直視她。

方天蕓頓時陰了臉，但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唐曦說的確實是真的。

當(dāng)然，她并不覺得眼前應(yīng)該還在上學(xué)的女孩子是“強者為尊”，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這莫不是哪位長老前輩的關(guān)門弟子或者孫女？

“小楚，別胡鬧?！壁w局忍不住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水。

他坐在這個位置上，當(dāng)然是知道一些“特殊部門”的內(nèi)幕的，可他這個得力干將……就算楚離今天帶了個老道士來說是顧問他也就笑笑，但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看起來瘦弱嬌怯，這個真有點……難以喻。

“趙局，她是我請的顧問，合乎重案組規(guī)章流程?！背x沉聲道，“如果她出了什么問題，我愿意承擔(dān)所有連帶責(zé)任?！?

“……”趙局啞然，只好把后面的話都咽了回去。

“算了，那就開始吧?！狈教斐讲荒蜔┑氐?。

“開始開會吧?！壁w局說著，打開了投影儀。

雖然會議室里只有五個人，顯得很空曠，但屏幕中的畫面一出現(xiàn)，所有人都把視線投了過去。

那是一組尸體的對比照，總共有六組，每一組兩張，左邊的新鮮如剛剛死亡，右邊的形容可怖。

“這么多？”楚離一挑眉。

“所以，這個案子原本就不是重案組先發(fā)現(xiàn)的，我們從一年前開始就跟進了?！狈教焓|沒好氣道。

“一年了還沒頭緒，反倒受害者又多了三個，最后嫌疑人還是我們重案組抓的?！背x指出事實。

“你！”方天蕓氣結(jié)，姣好的眉緊鎖著，胸口不住起伏。

她明明是為了對方好，重案組每天都在和窮兇極惡的匪徒斗智斗勇，她并不是沒有敬佩，然而，不正是因為這種敬佩，所以才不想他牽扯到這種案件里嗎？畢竟身手再好的刑警，也就是個普通人，在妖魔鬼怪面前完全無力。

有種好心喂了驢肝肺的感覺。

“然后是這個男人。”方天辰手一動，屏幕上換了兩張張照片。

左邊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后的地點是某個汽車站，面目平凡，不俊不丑，看起來顯得老實本分，屬于扔進人群里找不到的那種。右邊那個則英俊帥氣得多，一雙桃花眼顧盼生情，特別招小女生喜歡的那種。

“根據(jù)調(diào)查，受害者失蹤前，都有過和男朋友分手的行為?！狈教斐嚼^續(xù)道，“而那些所謂的男朋友、未婚夫——深入調(diào)查后，都是用各種手段編造出來的假身份。比如第五名受害人陸美華在江北市的那個未婚夫，那個飯店根本不是他開的，他只是給了當(dāng)天的值班經(jīng)理兩萬塊錢，借口在多年不見的女同學(xué)面前掙點面子，兩人合演了一出戲。至于父母，是兩個在片場靠群演混飯吃的二十八線小龍?zhí)祝@種人很多，服務(wù)周全，扮演父母給孩子開家長會什么的都是常規(guī)業(yè)務(wù)了?！?

楚離聽著他的話，目光卻落在屏幕上，眼神瞇了瞇，忽然道：“這兩個男人，是同一人吧？化妝技術(shù)不錯。”

“楚隊眼光倒是毒。”方天辰笑笑，“我們還是好不容易截取到兩張正臉的監(jiān)控，用顱骨成像技術(shù)才確定是同一個人的。”

“若是分開，怕是不會注意?！背x淡然道，“不過放在一起比較，五官的重合度還是很明顯的。警方辨認(rèn)嫌疑犯不看相貌，而是看五官細(xì)節(jié)，和顱骨成像技術(shù)大同小異?！?

方天辰點頭，語氣也好了不少：“我們有理由推斷，從頭到尾，這些男朋友，都是同一個人假扮的，他也不是無差別殺人，而是有目的地在尋找一個特定的女子，只是這些受害者的身份、性格、年齡、經(jīng)濟條件、文化水平，各方面差距都不小，履歷也沒有重疊的地方，目前尚未找到共性?！?

唐曦低頭翻著面前的文字資料，忽然開口道：“這幾個受害者，生日雖然都不同，但相隔很近——陰歷呢？”

“這種事我們第一時間就查過了?！狈教焓|道，“不是同一天?！?

唐曦皺了皺眉，她對推算是真的不在行，干脆拿出手機，打開萬年歷，直接查起來。

“我說過了，她們的生辰八字沒有重合點?！狈教焓|不耐煩道。

“有?！碧脐刂换卮鹆艘粋€字。

“什么？”方天蕓愣住。

唐曦下筆很快，轉(zhuǎn)眼就把內(nèi)容抄了下來，手一推，a4紙順著光滑的桌面滑到了另一邊。

方天蕓看了一眼，目光一縮，脫口道：“五行？”

“這幾個人的命格，從八字看，都是五行缺水?！碧脐氐?。

方家兄妹倆面面相覷了一下，臉色也難看起來。

八字五行這個東西，就算不懂命理的普通百姓，給新生兒取名字的時候也會算一算，然后在姓名上補足，缺這個缺那個的不少，五行俱全的也不少，可一連六個受害者都是五行缺水，這絕對巧合得不正常了。

“先繼續(xù)?！狈教斐礁煽攘艘宦暋?

幻燈片切換到了下一張圖，是一座荒山的航拍。

“我們已經(jīng)審問過抓到的嫌疑人，方法不透露，但保證問出來的內(nèi)容屬實?！狈教斐秸f道，“據(jù)他交代，這里是他們組織的一處據(jù)點?！?

“組織？”楚離皺了皺眉，“有組織地找人，找的不對就殺人，看起來他們的目的很不簡單啊。”

“的確。”方天辰嚴(yán)肅道，“這個組織分工嚴(yán)密，每個人只知道自己負(fù)責(zé)的部分，那天晚上他原本的任務(wù)是毀尸滅跡——阮玲，就是最后一個被害者被帶進警局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事，不得不說，楚隊，你運氣很好，誤打誤撞也能得到關(guān)鍵線索。”

楚離一聲冷笑，沒有再說什么刺激人的話。

唐曦看了他一眼，了然地挑挑眉。這家伙，想說的肯定是“只有無能的人才把自己的失敗歸結(jié)于別人的運氣”之類的。

“所以，我和阿蕓打算先去那個據(jù)點探探虛實?！狈教斐接值溃拌b于嫌疑人落網(wǎng)已經(jīng)有幾日，不排除撲空的可能。但就算有一點希望，也要去看看有沒有留下什么蛛絲馬跡?！?

“可以?！背x點頭表示同意。只要對方的意見有道理，他并不介意誰做主。

“我和阿蕓去就可以?！狈教斐桨櫫税櫭?。

“不會拖你們后腿?！碧脐氐坏?，“我們的安全自己負(fù)責(zé)?！?

“隨便你們?！狈教斐娇戳怂谎鄣馈?

“事不宜遲，走吧?！背x首先起身。

“小楚，你可悠著點兒?！壁w局憂慮地囑咐了一句，又看看唐曦。

江南市是他的地盤，趙局也不喜歡上面派來的人指手畫腳干涉他們工作，所以他也是希望楚離能給市局爭口氣的，可要是真那么危險，就不是爭口氣的問題了！

“趙局放心，沒事兒?！背x不怎么在意。

至少他覺得，看過那一群遍地爬的嬰靈后，就算再出來一群僵尸，他也能淡定地沖上去一拳一個了。

四人分成兩組，涇渭分明，也沒打算一起行動，而是分別開了兩輛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