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玩意兒？”楚離推開唐湛,走到窗口。
隔著一層玻璃，那一張張人臉貼在一起扭曲著，如果內(nèi)外互換一下,倒像是裝得滿滿當當?shù)纳扯◆~罐頭。
“冤魂。”唐曦慢悠悠地走過來。
“這么多？”楚離一怔。
“這就要問你了。”唐曦聳了聳肩，“一具被尸腦蟲控制的尸體而已,能有多邪，至于抽空了我灌注了八成靈力的防護罩？”
原本她還以為,充滿了靈力后足夠用很久了,又不是天天會遇見妖魔鬼怪。哪知道一次就幾乎廢掉！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東西？”唐湛急問。
“麻煩?！碧脐匕櫭?，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唐湛和病床上的唐振英就兩眼放空,僵住不動了。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唐晶驚道。
“看起來你倒是有幾分火候?！碧脐厣仙舷孪麓蛄苛怂槐?。
謝長安出現(xiàn)在她身邊,淡淡地問了一句：“這回要編什么故事？”
“太麻煩了,就讓他們記得自己睡了一覺吧,從我進來開始,之后的事,都消除?！碧脐卣f得。
“好?！敝x長安手指一點,兩道靈光飛進唐振英和唐湛的眉心,兩人頓時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我不會亂說的?！碧凭Ш笸肆艘徊?。
“你果然看得見我?！敝x長安笑了。
“不不,我……”唐晶驚恐地搖頭,腳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
“再退的話,看看身后?！碧脐靥嵝蚜艘痪?。
唐晶下意識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距離窗戶已經(jīng)不足半米，清晰地可以看見那些冤魂的相貌，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聲。
“都告訴你別退了?！碧脐匾宦曕托?，隨即又帶著幾分嘲諷道，“外面那些東西,唐振英和唐湛能看到是正常的，果線粗得讓人想裝看不見都難，但是你能看見……我記得以前唐晶是看不見那些東西的，我就比較好奇，你的能力，包括換魂，是誰教你的？或者說，你和什么東西做了交易？”
唐晶臉色變了，眼神微微閃爍，不知道在想什么。
“編故事之前，最好編得像樣一點，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唐曦輕笑。
“呯、呯、呯！”說話間，外面的冤魂已經(jīng)開始敲擊窗戶。
唐晶趕緊離得窗戶遠遠的。
“如果窗戶開了，會怎么樣？”楚離問道。
“冤有頭債有主啊?！碧脐乩碇睔鈮?，“冤魂當然要找害他們的人算賬?！?
“算完之后呢？”楚離追問。
“唔，雖然挺可憐的，但做鬼做了這么久，又被鎮(zhèn)壓過，早就沒有神智了，怕也不會知道什么叫適可而止。干掉仇人之后，大概就是碰到的活物都會被干掉吧。”唐曦不太在意。
“你為什么說得這么輕松啊！”唐晶尖叫，“滅了他們！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出手滅了他們啊！”
“那些是冤魂，和厲鬼是有差別的，沒有沾血，打散了他們有干天和，都要報應在我身上的好不好?！碧脐卦尞惖乜粗?，似乎她提出的是一個很可笑的建議。
“你是天師，不能讓鬼傷害普通人的！”唐晶只能說道。
“生死大仇面前，別說天師，連地府都能網(wǎng)開一面?！碧脐乇еp臂，顯然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那你就不怕他們報完仇后無差別殺戮？”唐晶怒道。
“怕啊?！碧脐貐s點點頭，很好心地解釋道，“可是這些冤魂死得慘，還被人鎮(zhèn)壓在黑漆漆的地底，一個個心有不甘，怨氣沖天的，讓他們報了仇，那些怨氣執(zhí)念就會消散大半，收拾起來就容易多了?！?
“……”唐晶張了張嘴，又閉上，一時想不出來反駁的理由。
“咔嚓?！变摶Ａ铣霈F(xiàn)了一條明顯的裂痕。
有一就有二，越來越多的裂痕出現(xiàn)，如蛛網(wǎng)一般布滿了整扇窗戶玻璃，最終，“呯”的一聲爆裂開來。
純白色的靈力劃過，從洞口擠進來的冤魂紛紛尖叫著縮了回去。
唐曦一偏頭，果然看見楚離一臉嚴肅地舉著靈力槍。
“可是作為警察，我不能讓嫌疑人還沒受審就輕易死了。”楚離平靜地說道。
“只為了這個？”唐曦眼角染了一絲笑意。
“作為一個人，我不想看到罪犯死了之后反倒成了受害人，我要他活著交代所有的罪行，明明白白對著全天下認罪，最后用一顆子彈名正順送他上路。”楚離斬釘截鐵地說道。
“找證據(jù)很難?！碧脐厝鐚嵉?。
“雁過留聲，風過留痕，只要做過，總會有蛛絲馬跡?！背x自信。
“好?！碧脐攸c了點頭。
下一刻，云棲的笛音響了起來。
這種數(shù)量的冤魂，想要不傷害他們而解決，唐曦是做不到的，幸好她身邊的鬼和總是暴力解決一切問題的她不一樣。
“安魂怕是度化不了，這些魂魄的執(zhí)念太深了。”謝長安沉聲道，“唐振英不死，他們不會愿意消失?！?
“楚離，你保證讓所有的兇手都付出應有的代價？”唐曦忽然問道。
“我保證。”楚離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信你?！碧脐厣锨耙徊?，腕上的手串滑落在掌心，被她舉了起來。
云棲與她的默契連眼神交匯都不需要，立即用笛音控制著冤魂往這邊飛過來。
唐曦的眼瞳為靈力運轉(zhuǎn)太甚，自動化出了銀色的鬼瞳，本應無形無色的靈力凝結，讓空氣都厚重起來，隨后在她手心形成了一個不斷擴大的靈力漩渦。
冤魂一觸碰到漩渦的邊緣，立即被吸了進來，隨后有更多的冤魂被吸入，被吞噬。
唐曦額頭冒出一絲細汗，抓著手串的右手也微微顫抖。
“小曦松手，你的靈力要支撐不住了。”謝長安喝道，“云棲！停下！”
笛音微微一頓，繼續(xù)了下去，若非精通音律的人，甚至聽不出這小小的破綻。
“你們！”謝長安死死皺著眉。
唐曦倔強，而在戰(zhàn)斗方面，云棲習慣了配合，唐曦不叫停，恐怕他是真的不會停。
“鬼差大人，別這么緊張?！碧K凰顯出身形，眼底雖然帶著不安，但唇邊卻依然掛著笑，“這世上還有什么人或鬼比云棲更在乎小曦呢，他們有分寸的?！?
謝長安沉默，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唐曦緊抿著唇，心底有些挫敗。
如果是穿越之前，這點靈力消耗雖然龐大，但她還是能輕松負擔的，可現(xiàn)在著實有些勉強了。然而，正是這種不留后路的全力以赴之下，瓶頸似乎有些松動了。
云棲的目光一直是停留在唐曦身上的，笛音稍稍加快了些，催促更急。
唐曦快把下唇咬出了血，靈力的急劇消耗讓她一陣眼前發(fā)黑。
猛然間只聽到旁邊的唐晶一聲尖叫：“你在干什么！”
唐曦沒空回頭，只有謝長安和蘇凰看過去，卻震驚地發(fā)現(xiàn)楚離對著唐曦舉起了槍。
他們第一反應是：被什么東西給控制了？
然而楚離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不！”蘇凰縱身撲了上去。
靈力穿透了蘇凰的身體，余波毫不停留地落到唐曦身上。
“你是不是瘋……了……”蘇凰罵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一點兒都不疼，沒事！
“讓開?！背x說著，換了個角度，避開蘇凰，又是一槍打在唐曦身上。
“原來如此！”謝長安恍然大悟。
“收！”唐曦顫抖的手穩(wěn)定下來，一聲清喝，靈力漩渦收縮，裹挾著最后幾個冤魂，飛蛾撲火般投入手串里。
“小曦！”蘇凰趕緊扶住了她。
“還好吧？”楚離走過來。
“你怎么想到的？”唐曦看著他有點發(fā)愣，用靈力槍打她……她自己都沒想到還能這樣！
“上次你讓我打蘇凰，說是大補。”楚離聳了聳肩，輕松道，“我想，既然你的靈力傷害不了你的鬼使，那更不會傷害你自己了，就試試這些靈力能不能給你補回去?！?
“……”唐曦眨眨眼，好半晌，終于“噗”的一下笑彎了腰。
“厲害?！敝x長安點點頭。
連他也是唐曦中槍后才反應過來的，而一個普通人類居然能這么快想到這種辦法，果真不簡單。
隨著冤魂的消失，窗外的天空又漸漸亮了起來，也能聽見外面?zhèn)鱽淼娜寺暋?
“那些魂魄都被你收了？”楚離問道。
“我只能收一時?！碧脐爻谅暤?，“罪魁禍首伏法，才能消去他們的執(zhí)念，到時候讓云棲再用一次安魂?！?
“那這期間，對你有妨礙嗎？”楚離擔憂道。
“收進去了就沒問題了?！碧脐負u了搖頭，又道，“不過，盡量快，我這手串的材料雖然算是頂級法器了，但到底是新做的東西，年份尚短?！?
“知道了?！背x應道。
“我爸爸……真的害死了那么多人嗎？”唐晶忽然開口。
“你說呢？”唐曦斜睨了她一眼。
唐晶突然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唐振英真的是白血病？”唐曦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