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跟著權(quán)與訓走進以“臟亂差”聞名的南區(qū),非常泰然自若,沒有一點害怕或者驚慌。
而且為了有據(jù)可查,她甚至偷偷打開了少司命黑銀機甲上自帶的針孔攝像頭。
本來這個攝像頭是裝在機甲的頭盔上,但因為她把頭盔壓制成脖頸套,這個攝像頭就成了脖頸套正中間一個墨色黑點,工作原理還是一樣的。
有了這個,夏初見不怕權(quán)與訓會賴賬。
作為弱勢方,跟權(quán)氏這種龐然大物合作,夏初見也有自己的底牌。
而權(quán)與訓倒是要極力控制自己,才不露出異樣的神情。
雖然他來之前,在星網(wǎng)上了解了很多關(guān)于木蘭城南區(qū)的資料,可只有親身來到這里,才知道網(wǎng)上說的那些惡劣情況,連現(xiàn)實里一個零頭都沒有。
從大門走進來,就像是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時光仿佛一直停留在幾千年之前。
地上的水泥路皸裂凹陷,大雪被人粗暴鏟過一輪,都堆在路邊的水溝里。
這里沒有整整齊齊的摩天大廈,只有歪歪扭扭用廢鋼筋和廉價水泥拼湊起來的房屋,高低錯落,橫看成嶺側(cè)成峰。
屋外堆著各種廢舊工業(yè)垃圾,門口看不清顏色的污水橫流,幾乎找不到一處下腳的地方。
雖然是寒冷的冬天,這里的空氣好像都充滿了化學毒素,呼吸一口,哪怕被口罩過濾過,都讓人肺里火辣辣的。
權(quán)與訓心想,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有問題,說不定他還真信是化工廠泄露……
夏初見只顧著東張西望,在心里感慨。
這個地方,真是十數(shù)年如一日,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甚至還能看見那棟相對來說比較高的商業(yè)大樓,跟她記憶里一模一樣。
夏初見跟著權(quán)與訓一路走來,那些狹小的巷子里空無一人,仿佛走入了異界。
突然,路邊那低矮的棚屋里,鉆出了好幾個大冷天還穿著露背短裙的年輕女人。
她們長相一般,皮膚粗糙,一個個面黃肌瘦,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
看見權(quán)與訓走過,哪怕他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個“苦大仇深”的中年盧瑟男人形象,這些女人依然跟蜜蜂見了花蜜一樣撲過來。
“這位先生要不要按摩呀?”
“先生我會推拿,只要一個面餅的錢,保證你推了一次還想第二次!”
“先生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去我家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那穿著露背裝的女子幾乎要貼上來了。
權(quán)與訓忙后退幾步,略顯狼狽地說:“對不起各位,我是從落墟州來投親的,我想問問,404區(qū)無有巷怎么走?”
剛才還笑嘻嘻拉生意的幾個女人立刻變了臉色。
“什么404區(qū)無有巷,老娘沒聽過!”
“滾滾滾,不做生意,別占著道兒!”
……
只有一個女子,輕聲對夏初見說:“你也是來投親的嗎?”
夏初見的聲音用了變聲器材,聽起來還是一片童音。
她點點頭,說:“是啊,我跟我阿爸從落墟州來投親的……在那邊實在過不下去了,阿姐你能不能給我點吃的?我好餓……”
那女子一只手里還夾著煙,聽她這么叫她,愕然半晌,回去那豬圈一樣的棚戶里,拿出一管低級營養(yǎng)液,說:“這是沒有開過的,你不會連低級營養(yǎng)液都買不起吧?”
這是最低消費了,一管才一毛錢,但是吃一管能一天都不餓。
夏初見縮了縮脖子,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輕聲細語地說:“……我們沒錢?!?
那女子嘖了一聲,順手把那營養(yǎng)液塞到她手里,“拿去吧,真難得遇到比我還窮的人。404區(qū)就在前面,再走兩里左右,左拐就到了。”
夏初見:“……”
權(quán)與訓:“……”
那女子上下打量他們,特別是權(quán)與訓,從他臉上滿是風霜的面容,到他身上那件不知道穿了多久,都起了一層油殼的大棉襖,半晌說:“你們?nèi)ツ抢锔陕??那里被封了,早就沒有正常人類了,也沒有類人賤民?!?
權(quán)與訓做出大吃一驚的樣子:“不是吧?!我兄弟七八年前來這里,還給我寫信說,這里比落墟州好,沒有那么大的風沙,也不要一天到晚在草原上刨食,一直勸我來投奔他呢!”
那女子嗤笑一聲,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煙圈,說:“七八年前還差不多,雖然也不好,但也不差,如今啊,那里是真沒人了。”
“這位阿姐,您能告訴我們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那里沒人了?”夏初見說著,報了一個住址,說:“我小阿叔就是住在那里。”
那女子一聽這地址,搖頭說:“那是404區(qū)無有巷的中心地帶啊,你親戚兇多吉少。”
權(quán)與訓和夏初見做出面面相覷的樣子,都在琢磨怎么從這女人嘴里套話。
夏初見露出憂心的神情,喃喃說:“會不會都搬出去了?這位阿姐,您知道怎么聯(lián)系那些搬出去的人嗎?”
那女子越發(fā)同情,用手撩了一下自己毛毛躁躁的枯黃大卷發(fā),說:“如果能搬出去,就好了……”
“我也是后來搬進來的,我聽說啊,去年年底的某天晚上,這里的化工廠大泄露,那些人,都被毒氣熏死了?!?
夏初見皺起小臉:“???!被毒氣熏死了?!那個化工廠在哪里?老板沒有賠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