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查案
上輩子是陳家,這輩子是任家,這個王支書,總之要把自己賣個好價錢了。她是不是應(yīng)該高興,上輩子是公社里的,這次是縣里的,折騰了一番,還升級了呢。
王支書媳婦慢悠悠的喝著水,抬眼兒看了看廖金月,卻見廖金月毫無主張的樣子,正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心里那個滿足呀。
當下笑著說:“你呀,就是傻,你自己想一想,你去求人家?guī)兔?人家憑啥幫你們,人家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這得扯上關(guān)系才行??!”
廖金月嘆了口氣:“不幫忙那不是白搭嗎?天王老子倒是厲害,不幫咱,不也白說?!?
王支書媳婦不屑地道:“要不說你沒見識呢,任家有個小子,今年二十一歲了,正想找個媳婦,人家小時候也是在首都里長大的,那眼界可高了,一般人家根本看不上?!?
一時再次掃了一眼顧清溪,顧清溪坐在小板凳上擇菜,不說別的,就說那手,纖細柔白,那就不是一般農(nóng)村姑娘會有的。
這姑娘也是有造化有福氣,怎么生得這么好。
“要我說這種人家,咱縣里的姑娘都不配進他家門兒,誰進了他家門兒那可是沾大光了,那都是掉進了福窩窩,等著享福了!”
廖金越一下子明白了:“你這意思是說——”
王支書媳婦卻在這個時候收住了:“咱也不是說那意思,也就是提提這事兒,人家能不能看上咱還得另說,先別想那么多,我讓桂芝他爹趕緊去給人家問一問,看看人家有沒有那意思,你們等著信兒吧。”
廖金月聽著,連忙又奉承了王支書媳婦幾句,王支書媳婦這才慢悠悠的起來,廖金月特意送出了胡同,殷勤周到。
回來后廖金越氣的不輕,越想越氣,端起一盆泔水,潑到了地上,那盆水潑過去之后,旁邊的母雞都嚇得跳起來四處亂散,咕咕咕叫個不停,一時塵土飛揚雞毛滿院子都是。
廖金月咬牙切齒地說:“這不就是賣我閨女嗎?指望著我用閨女換錄取通知書呢,這些人就等著咱家落難,給咱來一個落井下石呢!”
陳云霞從旁也說:“說得是,這么好的事兒怎么不去找別的,非得找咱家呀,這里面能沒什么貓膩嗎?”
廖金月這里氣得不輕,顧清溪倒是淡定了下來,她勸著說:“娘,你也別生氣,反正這事咱肯定不會應(yīng)承下來,就聽他在那兒說,看看他能扯出什么花樣。反正咱不愿意嫁,現(xiàn)代社會也沒有強娶的道理?!?
廖金月點頭:“我心里也知道,就是聽她那語氣,受不了,這是作賤咱們呢!”
顧清溪想著這一波波的人,卻是分析著:“看我大伯娘那得意的勁兒,這事兒應(yīng)該和她沒有關(guān)系,估摸著還是和王支書家有關(guān)系,娘你還是想一想,他家最近可有什么人過來咱家,會不會是他家偷了咱的錄取通知書?”
顧清溪這么一說,旁邊的陳云霞突然想起來了:“王支書家的小兒媳婦生了孩子,我過去問事兒,慢慢地他家大兒媳婦關(guān)系不錯,人家孩子比咱大兩歲多,關(guān)系倒是還可以,前幾天咱們滿滿起濕疹,我還特意去問人家要方子,最近她也時常過來咱們這里。該不會是她弄的這事兒吧?”
被兒媳婦提醒,廖金月也想起來了:“對了對了,前幾天他家那小子在咱們炕上打滾兒,我沒當回事兒,也就讓他隨便玩兒了,誰能想到還能有這種事兒呢?”
顧清溪略沉吟了,便道:“嫂,這件事,看來問題關(guān)鍵就在王支書家兒媳婦身上了,我今天就去公安局一趟,請他們過來幫咱們查,你就當沒事一樣,抱著滿滿去工廠里,或者去街上轉(zhuǎn)悠轉(zhuǎn)悠,我估摸著王支書家也想看咱的反應(yīng),如果王支書兒媳婦來找你說話,你別說我去公安局的事,到時候人家來了,出其不意,咱再嚇唬,就說現(xiàn)在嚴打抓起來槍斃,這么給她猛地一下子,也許能找到線索?!?
陳云霞馬上明白了:“說不得和他們這小孫子有關(guān)系,如果真有關(guān)系,她家兒媳婦估計嚇得不輕,到時候公安局來了,咱使勁嚇唬就行了,她沒什么文化,也不懂這些,肯定能唬住!”
顧清溪點頭:“是,就從這里找突破口吧。從他們那話里來看,通知書估計還在,并沒毀了,如果我這里答應(yīng)了,也許會拿出來?在公安局的過來之前,先抻著他們吧?!?
當天顧清溪騎著車子,過去了縣里,大熱天的,帶著草帽子,又穿上不常穿的一身衣裳,省的路上遇到人還得費口舌。
到了公安局,她說明了情況,人家對她態(tài)度很好,說是怎么也得把這事辦好,讓她放心,又和她溝通了下,最后決定明天開著警車來村里一趟,調(diào)查情況。
顧清溪這才放心,騎著車子回去了村里。
誰知道當晚,王支書又來了自己家,人家和顧保運談,那話里意思,他正好從縣城任家過來,人家有那個意思:“人家見過你家閨女,覺得清溪模樣不錯,也還算聰明,就是嫌棄你家出身不好,我好說歹說,總算人家愿意了,說會幫,不過得先把親事訂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顧保運當然不敢答應(yīng),說是先和家里媳婦閨女商量商量。
王支書看了看旁邊的顧清溪,笑了:“清溪,現(xiàn)代社會了,你又是讀過書的,得自己拿主意,家里為了你不容易,你也少讓家里操心,把這事定了,能去首都上大學,這不是一下子省心了?”
顧清溪聽著,一身后背都有些泛涼。
這是和上輩子一樣的語氣,她記得清清楚楚!
當下便道:“王支書,這是大事,咱們怎么也得想想,明天給你回個消息,行吧?”
王支書一聽,覺得有譜,馬上點頭:“行,你們想想,不過明天怎么也得回消息,畢竟這事不能再耽誤了,耽誤下去,人家大學開學了,你肯定上不成了?!?
等王支書出去,顧清溪好笑又好氣,這是哄傻子呢?
不過想想,上輩子的自己確實是傻子,也怪不得人家不當回事隨便哄著玩兒!
王支書走了后,廖金月也氣得不輕:“就算是有意要說親,至于這么著急嗎?這又不是舊社會,還來逼親那一套嗎?”
顧清溪都是冷靜得很,勸了廖金月一番,廖金月才作罷,當晚三個人好生商量了一番,想著明天公安局來了怎么處理,一時又盼著蕭勝天趕緊回來。
他回來,處理好通知書的事,事情才算是定了,要不然終究心里忐忑。
當天晚上,自然有些睡不著,顧清溪翻來覆去地,好不容易睡著,夢里卻都是上輩子,上輩子,落榜了,沒考上,王支書來了,幫著出主意,家里哪有什么主意,只有聽著的份兒,最后被支得團團轉(zhuǎn),什么都沒成,嫁給了陳家,守著活寡。
公雞第一輪打鳴的時候,顧清溪就睜開眼了,夢里的情景還在眼前,她怔怔地望著逐漸透出亮意的窗戶紙,心里卻是泛冷。
這些人,可真是黑心。
早上起來后,如往常一樣做飯喂雞,吃過飯,陳云霞抱著孩子去工廠里了,顧清溪便等著公安局里來人。
誰知道公安局的還沒來,王支書兩口子和村里幾個往日有些威望的老爺子老太太都來了,大家的意思是,要給顧清溪說媒,說得當然是任家那小子。
王支書說:“你家這里同意了,人家馬上就幫你們辦事,到時候人家任家,還有咱村里幾個長輩都當一個見證,這事兒就成了。”
上輩子,他們慢悠悠地抻了兩個月呢,沒想到這次這么急,是怕蕭勝天回來把這事給毀了?
不過話說到這份上了,再推脫顯然是不可能了,廖金月看了一眼顧清溪,明白她的意思,便直接說:“我們商量過了,看看回頭考試成績,考得好還能繼續(xù)上大學,考不上的話,再復(fù)讀一年也行,反正家里有錢,能供得起?!?
這就是底氣,和上輩子不同,上輩子顧清溪一家子就是落入陷阱的麻雀,怎么都蹦跶不了,所以人家可以心平氣和地等,這輩子卻等不及,仿佛恨不得馬上把她賣了似的。
王支書媳婦一聽,那臉色就不好看了:“復(fù)讀?那哪行,那得耽誤多久啊?”
旁邊的幾個奶奶輩的就開始勸了:“我說金月啊,人家愿意娶清溪,咱得高興,咱攤上這種事,人家愿意幫咱,多好啊?再說以后嫁過去,到了首都,人家也能幫忙,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廖金月還要說什么,顧清溪站起來了。
她笑了下:“叔,嬸,今天真是勞煩你們走這一趟了,昨天嬸剛提這件事,我娘也是一時糊涂,竟然說想想,晚上我們商量了下,這件事我們不愿意,怎么著都不愿意,畢竟是新社會了,不愿意,難道還能強娶不成?勞煩叔和嬸回去,幫忙回絕了這事?!?
王支書沉著臉:“這不是白讓我折騰嗎?我這都是為了你們,為了你們,特地跑了一趟城里,你叔更是給人家說了多少你的好話,結(jié)果你倒是好,一句話不愿意就拉倒了?你說你有良心嗎?別人為了你好,你還不領(lǐng)情?”
顧清溪:“叔,你對我們的好,我們記住了,不過這個情,暫時真沒法領(lǐng)了,再說,今天有件大事,叔可能不知道吧?”
王支書頗為不屑:“什么”
顧清溪輕聲說:“公安局的今天過來,幫我們找錄取通知書?!?
“啊?”王支書媳婦嚇了一跳:“這點子屁事兒,驚動啥公安局?公安局為啥要來?”
王支書皺眉,沒吭聲。
顧清溪:“昨天我去公安局報案的,今天人家說來查?!?
她這么一說,王支書那臉色就難看了,猛地站起來:“清溪,行,你厲害,敢情你根本就沒信你叔你嬸,就沒打算聽你叔你嬸的,自己存著小心思呢!你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家,以為你讀了幾年書去過首都了不得,也別以為你有兩個臭錢就眼里沒人了,你去打聽打聽,你叔我當了這么些年支書,怕過誰?在我眼里,你蹦跶不了幾蹦跶,也翻不出去天!”
顧清溪笑了:“我不能翻出天去,但是我相信黨,相信法律,也相信公安局,他們一定能給我一個公正?!?
周圍幾個前來說項的,本來以為是成就美事,想著幫著勸勸就勸勸,現(xiàn)在看這情景,多少心里犯嘀咕。
這叫啥事兒?敢情人家顧清溪根本不想嫁?。?
就在大家猶豫的時候,便聽到王支書兒媳婦跌跌撞撞地跑來了:“爹,娘,不好了,公安局來了,來抓人了!”
她這一喊,王支書媳婦也驚得不輕:“啥?”
王支書僵硬著臉,瞪了一眼顧清溪:“清溪,你既然主意這么大,行,那你就一條道走到黑,以后,誰也不管你家這破事兒!”
說完,直接甩袖子走了。
王支書這一走,王支書媳婦看看自己男人,看看顧清溪一家子,也是跺腳:“好好的事,怎么弄成這樣,你們啊你們啊!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王支書媳婦也走了后,其它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都面面相覷,最后咳了聲,尷尬地說:“那咱們也去看看?”
**************
公安局來人了,小警車在農(nóng)村土道上呼嘯,這在寧靜的小村子里,算是很大的動靜了,別說是本村的,就是隔壁村的,都好奇地來熱鬧。
以至于顧清溪等人過去王支書家的時候,織著毛衣的大姑娘小媳婦,癟著嘴兒的老頭老太太,還有流著鼻涕的小孩兒們,里里外外圍了不少人,大家都來看稀罕。
王支書看到一群人圍著自己家,還在那里議論“公安局來抓人了”,臉色就更難看了,王支書兒媳婦卻是有些慌張:“爹,娘,這可怎么辦?”
王支書冷沉沉地掃了兒媳婦一眼:“你慌啥,是你偷的嗎?不是你偷的你慌啥?”
王支書媳婦忙給他使眼色,王支書罵了句:“不上臺面的玩意兒!”
那兒媳婦聽著,就委屈了,埋怨地瞪了王支書一眼,不過到底是沒敢說話。
恰好顧清溪過來,淡淡地來了一句:“王支書說的是,冤有頭債有主,誰偷的就算誰的,別管是老人小孩,反正偷了就得負責任,現(xiàn)在嚴打,我聽說城里有人偷了別人一只雞直接判了20年,還有人因為調(diào)戲了婦女直接槍斃了,法律一定不會錯怪好人,但也不會放過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