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光,就會有陰影。
沒被照亮的另一側(cè),便成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影。
他沉聲道:“下去?!?
小廝應(yīng)聲退下,只留裴如衍在書房中。
裴如衍失魂落魄地坐下,坐在那個他前世死去的椅子上,坐了許久。
分不清是一刻鐘,兩刻鐘,還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直到油燈燃盡,熄滅。
他也沒有動,沒有離去。
天能讓央央重生,也能讓央央“失憶”,這一切好像可以解釋通。
裴如衍唯獨想不通,為何天能抹去她們的記憶,卻不抹去自己的。
他閉上眼睛,沉浸于黑暗中,事物皆變得虛無,他就好像被世界遺忘。
一瞬、兩瞬、一刻、兩刻……
“嗲嗲。”
一扇門從外打開,稚嫩的嗓音響起,月光照進屋內(nèi),照進了裴如衍的心里,他睜開眼。
一歲半的孩童剛學(xué)會走路,兄妹倆被謝桑寧左右手牽著,嘉楠抬頭,“娘親,嗲嗲腫么了?”
“不知道啊,你過去看看?”謝桑寧松開手,松開了嘉楠嘉擇的手,目光掃了圈屋內(nèi),“怎么也不開燈?!?
她無奈地說著,走到裴如衍身邊,想去點燈。
手卻忽然被他牽住。
裴如衍仰著頭,“你不是不回來嗎?”
謝桑寧朝他抱怨道:“某人急匆匆地趕回來,我還以為是金屋藏嬌了呢,還不得快點趕回來抓——”
奸字還沒說出來,腰際就被他摟住。
裴如衍直著身體坐在椅子上,摟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腰上。
謝桑寧身體一僵,“孩子還在呢?!?
“夫人,”悶悶的聲音自下方響起,“我好想你?!?
謝桑寧狐疑地伸手去探他額頭,明明分開還不過兩個時辰,她擔(dān)憂道:“你究竟怎么了?”
裴如衍沉默著,在她腰間呼吸著,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氣息,以供他的存活。
“我做了一個夢?!彼f。
一段只有他記得的經(jīng)歷,又怎么不算是一場夢呢。
謝桑寧聽到只是一場夢,松了口氣,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背,“噩夢嗎?”
裴如衍:“我夢見,沒有娶到你。”
“這么悲慘嗎?”謝桑寧嘖了一下,“那真是噩夢?!?
說著,她的手抬住他的下巴,半彎腰,“忘掉噩夢吧,阿衍,我生生世世都只嫁給你,這才是真的?!?
聞,裴如衍那雙漆黑的眼眸,重現(xiàn)光彩,更甚從前。
是啊,現(xiàn)在的生活,才是現(xiàn)實。
央央忘了,是好事。
無論是否擁有那段特殊的記憶,她都是他的妻子,是他最愛的人。
裴如衍反握住謝桑寧的手,“嗯。”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喉嚨啞啞的不想說話,只是望著她的眼睛,一直不挪開。
視線不挪開,手也不愿意松。
這一刻,仿佛過了很久很久,但與剛才一人于黑夜獨處的“很久”不同。
幸福與難過所感受到的時間流逝不一樣。
當(dāng)下,他想要時間靜止在這一刻,多久都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