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視線落在字上,沒有說話。
衍哥兒便一個字一個字地指給她看:“萬,壽,無,疆,跟我念,萬,壽,無,疆。”
蘇晚晚視線在壽字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衍哥兒眼睛像星星一樣閃耀起來。
娘親有回應了!
娘親不是木頭人了!
然而,蘇晚晚的反應只有那一瞬,很快,她又躺下睡覺了。
衍哥兒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把這件事寫信告訴了遠在京城的爹爹。
陸行簡看到信件后,久久不能挪開眼。
現(xiàn)如今,他越來越像個孤家寡人。
住在冷冷清清的宮殿里,做著枯燥無味的事情。
又不得不做。
他要把事情都處理好,讓他們娘兒倆有穩(wěn)定舒適的養(yǎng)病場所。
即便不在他身邊,也沒關系。
他可以忍受的。
可是。
她什么都不記得了,連衍哥兒都不記得了,連蕭彬都不記得了,居然還記得“壽”字。
阿壽。
阿壽。
她只有在那些酣暢淋漓、親密糾纏的夜晚,才會在他耳邊忘情地呼喚他的乳名。
那個時候,他們忘卻所有身份,忘卻所有芥蒂。
只是黑夜里親密無間相擁的兩個人,徹底擁有彼此。
即便他射了她一箭,她還是記得他。
陸行簡手捂住胸口。
好像射出去的那一箭,繞回來,射中他的身體。
胸口空了好大一塊。
涼風嗖嗖往里灌。
好疼好疼。
怎么會不疼呢?
晚晚從來不愛喊疼。
被他射中,也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軟軟倒在地上。
他都沒有勇氣靠近,去看她。
如果她死在他的箭下,他怎么辦?
他該怎么辦?他能怎么辦?
她受到傷害,也是靜靜地,淡淡地,不理會旁人而已。
現(xiàn)在,她終于不用理會他們任何人了。
應該不會再受到傷害了吧?
晚晚,我不用你站在我旁邊了。
也不用你安慰我,陪著我了。
我可以一個人做所有的事。
可以勇敢地面對一切。
甚至可以對憎恨的人給予賞賜和榮譽,高調送他告老還鄉(xiāng)。
我會成為一名合格的、稱職的君王。
只是身邊沒有你而已。
……
時間一晃,到了歲末。
天氣太冷,山上養(yǎng)病不妥,蘇晚晚身子恢復了不少,能下床活動了,天氣暖和的時候還能出門走一走。
蕭彬張羅著搬到金陵,住進衍哥兒當年偷偷養(yǎng)著的宅子里。
回到昔日的環(huán)境,并沒有喚醒蘇晚晚的昔日記憶,她反而有些不安,躲在屋子里不讓任何人靠近,也不敢出門。
蕭彬束手無策。
衍哥兒傷心又難過。
娘親連他也不理了。
娘親自從醒來后,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他每次和娘親說話,都好像在對著空氣自自語。
太醫(yī)說,娘親這是活在了自已的世界里。
最好有熟悉的環(huán)境和親近的人,讓她慢慢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