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蹙眉半天。
記憶里慢慢浮現(xiàn)一個中年美婦的面容。
十分難纏。
不過,她還是把她鋪子里的玉器接了下來。
商船遠航,有這種精美絕倫又價值不菲、不容易腐壞的器物做貨物,拿去海外賺錢,是很好的生意。
蘇晚晚打了個激靈。
商船?
對啊,她有船隊。
陸行簡臉色有幾分喜色:“晚晚,你想起來了是不是?”
蘇晚晚咬唇,輕輕點點頭。
想起了些許,并不多。
“我有夫君,是個寡婦,是不是?為什么沒給他守節(jié)?”
陸行簡噎了一下,還是打算實話實說。
“你那個夫君,徐鵬安其實沒死,還在草原上待著,娶了妻生了子。”
“他沒打算回來和你團聚,你還想給他守節(jié)嗎?”
蘇晚晚愣了一下,堅定地搖頭。
她可不是那種扒著哪個男人不放的女人。
陸行悄悄松了口氣,看她沉默的神色,試探地問:“你要不要去楊家給喻夫人上柱香?”
“以前你們關系很好,還曾義結金蘭呢?!?
他希望她能多接觸外界,早日恢復記憶,這樣就不會對他這么防備和疏離了。
蘇晚晚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點頭。
陸行簡陪著她一起去了楊家。
楊廷面色哀戚頹然,肩膀都耷拉不少。
他與喻夫人是中年夫妻,并不像發(fā)妻那樣感情深厚。
可是喻夫人十余年如一日地操持家務,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他對她還是心有感激的。
本想著當上首輔,可以讓她享受幾年榮光。
沒想到,她這么突然就去了。
楊稹更是深受打擊。
他與繼母素來相敬如賓。
甚至暗中還有些許防備。
繼母卻十余年如一日,對他,對他妻兒,都以禮相待,不曾刻意打壓拿捏。
沒想到,他的無心之舉,倒害得她喪命。
明明這件事可以有別的解決方式,是他堅持要在門外辦事,才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乞丐有了可乘之機。
蘇晚晚和陸行簡帶著衍哥兒過來的時候,他作為答禮的長子,正在靈堂前跪著。
陸行簡和蘇晚晚都上了一炷香。
衍哥兒不僅上了香,還對楊稹行了個禮:“先生。”
楊稹頓時感覺鼻腔酸澀。
別人一家好端端的。
是他多管閑事,反而害得自已家繼母出了事。
妻子王氏最近對他態(tài)度也極其冷淡。
可他究竟做錯了什么呢?
他不過是,擔心一個弱女子在人群中被踩死而已。
并無半點逾矩。
然而。
那個他本意想救的女子,神色如此木然,連一個眼神都沒落在他身上。
她或許都不清楚,是因為她,所以才會有這一連串的禍事。
陸行簡帶著蘇晚晚去楊廷的書房里坐了坐。
楊廷雖然悲傷,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接待了兩位。
甚至帶著點語重心長:“皇上可是有意恢復后位?”
蘇晚晚本來淡漠的神色有些僵硬,微微蹙了一下眉。
陸行簡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抗拒,安撫地看了她一眼:“不急。”
“晚晚身子弱,總得等她好些,再提這些事?!?
楊廷看著眼前這一對佳人的景況,再聯(lián)想到自已的半生風雨。
去書桌前提筆揮毫,寫了一副字,送給兩位。
衍哥兒脆生生地念道: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
“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他仰頭看向陸行簡:“爹爹,這是什么意思?”
陸行簡摸摸他的頭,“就是要珍惜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