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知鳶不僅鄭重其事,說得煞有其事,卻是讓他眸光微動。
不若,當(dāng)聽個樂子,又有何妨?
若是慕容瀾指派姜知鳶過來的,他倒可以裝作入局,日后見招拆招。
既然姜知鳶說了將來近在咫尺的山東雪災(zāi),他且抱著看樂子的心態(tài),看那一日究竟有沒有天災(zāi)?
萬一,是真的呢……
慕容深卻初露頭角,但心底終究是個少年,被人吹噓他有帝命,他心里是有一分竊喜的,沒人不愛無上權(quán)利。
慕容深眼皮微跳,一顆心熾烈地跳動,但很快他喜怒不形于色,瞇起眼,沉下心去,但他也不是任由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毛頭小子。
眼見他收下了名單,姜知鳶眼露喜色。
姜知鳶:“殿下,正月十二,山東便會發(fā)生雪災(zāi)!殿下一定要搶在安王面前搶下功勞!”
慕容深本來聽得漫不經(jīng)心,未放在心上,但見姜知鳶面色急切鄭重,故此便在心里暗自記下,不管似真似假,留個心眼總是不礙事的。
慕容深淡淡說道:“本王記下了?!?
姜知鳶勾唇,她要借這場雪災(zāi),讓慕容深將她奉為神女!對她死心塌地!
“既然你說本王日后會應(yīng)天受命,那你且說說,日后本王娶了誰,皇后又是誰?”
慕容深忽地抬眼,唇角帶諷。
到現(xiàn)在,他還是覺得姜知鳶是在跟他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妄圖用江湖道士那樣的伎倆來誆騙她。
他倒不是覺得對自己奪嫡沒有把握,只是他只相信自己,兇險(xiǎn)的命運(yùn)是靠自己去搏來的,而不是靠一句女人口中的所謂“天機(jī)”!
姜知鳶神叨叨的話,倒是讓他好奇了起來——如她所說,那么今后是誰成了他的皇后?
姜知鳶話卡在了喉嚨。
她沒想到慕容深會問這個話題。
前世誰是皇后……當(dāng)然是阮凝玉嫁給了他,當(dāng)了皇后。
可是這個事實(shí),卻讓姜知鳶心情跟吞了屎一樣,如何也說不出口,阮凝玉那個女人是她的死敵,她怎么可能把這么重要的信息告訴給慕容深?萬一慕容深之后加倍對阮凝玉更好了怎么辦?
姜知鳶將不甘和嫉妒深深掐進(jìn)掌心里。
不能說,她絕對不能說,她不能讓阮凝玉那個賤人這么好命!
姜知鳶怔了一下,而后臉頰漫上胭脂色,像新開的桃花沾了晨露。
慕容深見到她嬌羞垂下眼睫。
“殿下日后入主皇宮后……縱使娶了六宮美人嬪妃……妾…也必是站在您身側(cè)的皇后……”
她的聲音像蜜糖化在茶盞里,甜得人發(fā)慌,說完,愈發(fā)嬌羞,更是不敢抬眼看他了。
姜知鳶鎮(zhèn)定下來,她可沒說錯,前世慕容深最后最愛的人可是她這個姜貴妃,而不是什么阮皇后!故此她也不算撒謊,若不是阮凝玉先一步認(rèn)識到了慕容深,要是慕容深先遇到的是她,哪還有阮皇后的什么事?慕容深還為她擋過箭,更說明她是他摯愛的女人。
誰知少年聽了,卻是瞳孔微縮,他驟然握拳,額頭青筋微凸,喉間更是怒得涌上腥甜來。
不!不可能!
他若是當(dāng)了帝王,如何會娶眼前的這個庸脂俗粉?!天下都是他的,他只能將鳳印巴巴地捧到阮姐姐面前,讓阮姐姐當(dāng)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才是!
慕容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目露冷光。
他氣笑。
果然,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在撒謊!撒謊!她在撒謊!
若他真的能奪嫡成功,他不可能讓別的女人當(dāng)皇后的!不可能的事!
慕容深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姜知鳶自我安慰后,便覺得高阮皇后一等了,倍覺揚(yáng)眉吐氣,故此她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慕容深陰沉如墨的臉色。
眼見慕容瀾還沒回來,姜知鳶轉(zhuǎn)眼又低頭掏出一個紅色緞平刺繡荷包,細(xì)蔥般的指尖將荷包向他遞了過來。
“殿下,這是妾的一片心意?!?
慕容深本就因?yàn)榻S一席大逆不道的話而搞得頭腦昏漲,心沉重得仿佛墜入海底,故此,接過她的荷包時,也根本沒有心思去看手里究竟是什么東西,而是思緒飄遠(yuǎn),想別的去了。
姜知鳶眼見他收下了,心里如同飛進(jìn)了只小鳥似的,一直在嘰嘰喳喳地亂跳,吹皺了一池春水。
“妾……這輩子還要追隨殿下。殿下隨時與妾通信!妾一直是站在殿下這邊的,妾在王府等候殿下佳音……”
撂下這句話,忸怩作態(tài)的姜知鳶便提著裙擺跑走了,她跑回了信王的那輛馬車,坐穩(wěn)之后,可是心還是跳個不停,姜知鳶于是撩起車簾一角,偷偷往外邊的高貴少年望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對于少年來說……是有些許不妥和禁忌的。
她是他皇叔的側(cè)妃,是已婚婦人,服侍著自己的王爺,卻還偷偷朝他遞去荷包,她這些行為……是有些太放蕩了。
她雖嫁過人了,但,那有什么關(guān)系?
為了前途,待慕容深知道她的好,再者她美色又不遜色,但凡慕容深是個有野心的王爺,都會選擇她這個聚寶盆,她可是他奪嫡上位的門路。
片刻后,慕容深才皺眉,打開了那枚荷包。
只見落入掌心的卻是一撮被剪斷的女人青絲,上面還綁著細(xì)細(xì)的紅綢帶。
女子贈青絲,向郎君表一段意。
慕容深面色不明,慢慢將青絲放回荷包里。
叫無塵子的道士么?他會命人去查查,大明國土里是不是真有這么一位煉丹的道士。
姜知鳶眼看著他將荷包收于袖中,而后重新騎上那匹健美的白馬,風(fēng)儀出眾地進(jìn)了皇宮。
眼見少年秦王入了宮門后,那道挺拔影子便再也看不見,望了好久,姜知鳶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簾子,她坐在車上怔怔了許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賭對了,秦王殿下會信她么?她對前途一片迷茫,怎么也沒想到,她還能再續(xù)上前世的緣。
過了一會,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臉蛋依然是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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