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惱得在歡聲笑語的前廳里紅了眼睛,但大過年的怕被人瞧見,她忙強行將淚光壓了回去,在外祖母面前繼續(xù)露出喜慶討喜的笑容。
但文菁菁一直悄悄攥緊拳頭。
她何嘗不知道謝易墨瞧不起她這樣的做派?
可她本就沒了雙親,孤立無援的,她只能討外祖母的喜歡,外祖母開心了多賞她幾件首飾,她攢下來的嫁妝便多一點,更何況積少成多,謝府又是大戶人家。謝易墨看不上的卻是她巴巴想要的,表哥這里她是嫁不成了,她多攢點,以后到了婆家腰桿才直。
可像謝易墨這樣的謝家嫡女,又如何可能知道她的感受?
文菁菁心里又酸又嘲。
謝易墨什么都不用做,出生便是名門謝氏,請的女先生也都是名家,她什么都不用爭取,舅母便自會給她安排一門上好的婚事,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
故此,謝易墨又如何會與她感同身受?
文菁菁心里冷笑。
所以大表姐她們叫她去映雪院請二表姐過來時,她心里才會這么的不情愿。
可怎么也沒想到,謝妙云居然這般說她!將她的臉面放在了何處?
她們以為她先前就這么心甘情愿去巴結(jié)謝易墨,當謝易墨的一只哈巴狗嗎?謝易墨那么難伺候,動不動就對她冷臉??伤舨蝗グ徒Y(jié)謝易墨,她在謝家的處境只會更難。
文菁菁哭完后,用帕子擦淚,漸漸冷靜了下來。
想到適才自己對阮凝玉說的話,文菁菁心里一陣悔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偏偏愛同阮凝玉較勁,明明今夜的事與阮凝玉無關(guān),可文菁菁就是偏要針對阮凝玉,憑什么表妹就能享受著表哥的庇護?
見小姐哭完了,碧桃問道:“小姐,那我們現(xiàn)在去映雪院將二姑娘給請過來嗎?”
適才大小姐都發(fā)話了。
誰知文菁菁聽了,卻是面露厭惡。
“我不去,”她已經(jīng)受夠了先前討好謝易墨才能過活的日子,她覺得那樣的自己很惡心,“你要去你便去,我要回屋了?!?
文菁菁撂下話,便走了。她冷著臉,心里也跟著冷笑。
謝易墨如今是好是壞,又與她有何相干?她心里還惦記著謝易墨當初給自己的一巴掌,她此生難忘。
再者,謝易墨如今觸怒了外祖母,失了老太太的寵愛,文菁菁自己若是她,絕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情。
彌漫糕點香氣的暖閣里,阮凝玉與謝妙云下了半個時辰的棋,最后謝妙云實在下不動了,困得眼皮直打架,便歪在炕頭喝著茶提提神,一邊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點著,打著瞌睡。
謝宜溫怕她著涼,命人取了條毯子過來給她披上。
本想一起守夜的,可沒想到謝妙云已經(jīng)睡著了,正巧二舅父謝誠安叫她們兩個女兒過去守歲,很快就要新年了。
二房的婆子過來喊人。
謝宜溫命人背著謝妙云,臨走前對著炕上的阮凝玉面露歉意。
“抱歉,父親喚我,我們不能陪你一起過年了?!?
謝宜溫回神,怕表妹一個人除夕呆著會孤獨,突然就想叫她到二房過去,大家一起守歲度過新年。
誰知阮凝玉已經(jīng)整理完裙擺起身,打了個哈欠,“我也困了。”
“既如此,表姐便趕緊去找二舅父吧,我也要回海棠院歇息了?!?
謝宜溫怔了一下,忽然便想起阮凝玉給堂兄繡的那副墨竹手套,剛要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沒說出來。
其實今夜文菁菁耍脾氣對著阮表妹說的話,她聽懂了。
她對阮凝玉,始終是一個復(fù)雜的心態(tài)。
謝宜溫只好對著阮凝玉點頭。
于是,阮凝玉提了一盞燈,就這樣回了海棠院。
剛回屋坐下沒多,外頭便傳來腳步聲。
春綠到外面探頭一看,沒想到庭蘭居的大丫鬟書瑤過來了。
“小姐,書瑤姑娘過來了。”
剛在羅漢床上支著頤假寐的阮凝玉睜開了眼。
便見穿紅色綢緞襖,下配金色綾棉裙的書瑤捧著東西走了進來。
書瑤給她納福,“奴婢替大公子給表姑娘送年禮來了。”
阮凝玉怔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間,聽書瑤提起男人,她便還以為他人還在府上,回神之后,才發(fā)覺他早已離京了。
阮凝玉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有點想謝凌的。
一點,而已。
阮凝玉回神,笑了笑,便讓春綠收禮。
因是除夕,書瑤看著她們,笑意親切。
這時,書瑤卻上前,單獨將一個宮制荷包遞給了她。
“這是大公子給表姑娘的壓歲錢?!?
阮凝玉頓住。
忽然想到每當過年,長輩都是要給晚輩壓歲錢的。
阮凝玉于是心安理得地接過。
她打開做工精美的荷包,往手心一倒,便見是幾個金錁子,還是幾枚吉語錢,上面刻有“福壽康寧”“驅(qū)邪降福”“歲歲平安”……
突然,阮凝玉心顫了一下。
書瑤:“這幾個花錢,是大公子特意為表姑娘挑出來的?!?
抬眼,便見書瑤含笑地看著她,似是等待。
阮凝玉突然臉蛋燥熱起來。
謝凌不在家,她就沒給他準備年禮,更別提是幾枚像樣的吉語錢了。
書瑤似有預(yù)料,便一笑而過,“大公子早料定表姑娘粗心,并未準備,大公子說了,等他回來定要向表姑娘將這祝福討要回來的?!?
“表姑娘不必自責(zé),大公子說了,他只希望表姑娘來年平平安安的,無病無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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