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丫鬟果然悄悄回話,說是敬遠(yuǎn)侯夫人席間竟幾次三番提到了她的名字。
窗外的日頭漸漸升高,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文菁菁激動地咬住了下唇。
這樣一來,她自然猜出了昨日梅樹下的男人定是敬遠(yuǎn)侯府上的公子,可又穿得那般貴不可,定是嫡出了,不會有假。
好、好……人人看不起她,可是,最后還不是真讓她釣上了一位金龜婿?!
敬遠(yuǎn)侯的嫡子,哪一點比沈景鈺差了?!
一想到阮凝玉,文菁菁就覺得解氣。
……
多日不見,阮凝玉便覺得那個男人的身影已在心中漸漸淡去。
她不過往南京寄去了兩封家書,后面便再也沒有碰過了。
書瑤氣憤她的懶惰,另一邊又猜得出來表姑娘八成是故意的,惱歸惱,卻又沒有辦法。
最后書瑤也放棄了。
而謝凌那邊,奇的是,阮凝玉不修家書的話,他竟也沒有再給她的海棠院寄來信。
起初阮凝玉還有些不習(xí)慣,最后搖搖頭,索性不再胡思亂想了。
但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寄來一些新鮮土產(chǎn)。
這日,阮凝玉在府里不小心遇到了許清瑤。
其實按許清瑤出入謝府的頻率,她也在府里遇上許清瑤好幾次了。
但每次都是遙遙對望,再無交集。
阮凝玉原以為許清瑤看見了她會來針對她。
可許清瑤素來是副清高勁,許是打心底里覺得自己這般身份尊貴,犯不著與她這個表小姐多費唇舌。
又許是仗著自己已是謝老太太欽定的長孫媳,自覺與旁人不同,便連正眼瞧她的功夫都懶得費,更別提紆尊降貴地出手了。
這兩月里,倒是相安無事。
接連幾月的照顧,許清瑤如今在謝老太太那里的地位早已勝過了一眾孫兒。
這事,謝凌在南京還不知情。
阮凝玉回海棠院的時候,正巧是書瑤將新的土產(chǎn)送來的時候。
而這事不知為何,竟被謝宜溫打聽了去。
謝宜溫那內(nèi)斂嫻靜的性子,竟頭一次帶著掩蓋不住的怒容,來到了海棠院找她質(zhì)問。
書瑤前腳剛送完土產(chǎn)離開。
她后腳便過來興師問罪了。
阮凝玉還是第一次見謝宜溫帶著幾個丫鬟來勢洶洶的過來。
雖然她早知和謝宜溫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一些隔閡,但加上有謝妙云這個開心果在,彼此這些日子也能裝傻。
這還是謝宜溫頭一回對她翻了臉。
阮凝玉知道來者不善,垂下眼簾,命抱玉端上茶水來。
謝宜溫坐在梨花木椅上,輕抿了一口,最后放下茶盞。
“我今日過來,是聽聞了一樁事。大堂兄竟送了這許多土產(chǎn)給表妹。照我看,這里頭或許有什么誤會?大堂兄許是本要將這些土產(chǎn)分與府里其他姐妹,只是手下人弄錯了,陰差陽錯到了表妹這兒……”
阮凝玉聽完這一席話,心里便明了了。
謝宜溫這是不滿謝凌如今這么明目張膽,毫無顧忌,往她這里送這么多土產(chǎn)。
畢竟她們這些謝凌的親堂妹,都沒得到一樣。
以己度人代入一下,她若是謝宜溫,心里也會不舒坦。
何況,謝宜溫又是謝家嫡女,謝凌這樣一位仙氣如雪的長兄與自己有了糾纏,無疑是他身上的污點,謝宜溫又素來敬仰謝凌,更難容這樣的事發(fā)生。
但也算是解決了阮凝玉心中的一心病。
她本就煩惱謝凌屢次送來土產(chǎn),正不知該怎么解決。
于是阮凝玉微笑著,順著話頭應(yīng)道:“大表姐說得是。想來定是表哥那邊的人弄錯了。我方才還想著,得把這些土產(chǎn)拿去給表姐們瞧瞧,商量著該如何處置才好,沒成想表姐竟親自過來了。既是如此,這些東西便全憑表姐做主處置吧?!?
謝宜溫的身形如同定住了。
她原以為,來海棠院這一趟會有許多艱難。
可沒想到阮凝玉竟然這么好脾氣。
謝宜溫放在膝上的手收緊,又不敢置信地朝著阮凝玉的臉上看去,試圖在對方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掙扎的心不甘情不愿。
可是——
沒有。
阮凝玉臉上全是和煦溫柔的笑容。
謝宜溫怔了一下,表情僵硬,但很快神情便自然了起來。
她微微頷首,她眼簾遮去眸光里的復(fù)雜,既然阮凝玉如此識趣肯配合,倒便省去了一番功夫,也不會鬧得很難看,至少不會鬧到老太太那去,她們二人也不用撕破臉,依然可以維持著表面的關(guān)系,這樣妙云也不會知道了……
謝宜溫抿了抿唇,心里還是很感激阮凝玉的。
她在窗前斟酌了片刻,“嗯,既是堂兄給府里姑娘們分的東西,我也會從中挑一兩樣像樣的給許姑娘送去。畢竟許姑娘于謝家有恩,再者說,她也是老太太心上滿意的人,理當(dāng)有份?!?
“就說是堂兄專程給許姑娘的?!?
“好?!?
謝宜溫又怔住了。
她沒想到阮凝玉竟然答應(yīng)得這般干脆利落。
莫非,是她誤會了表妹?阮表妹自此至終都沒有肖想過謝家那位置?
謝宜溫深深咬唇。
她深吸一口氣,許是想到她們先前和謝妙云三人的過往,屋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謝宜溫有些呼吸不了。
于是謝宜溫倏地捏手,站了起來,突兀地道。
“我先回去了!”
走到庭院,日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難堪。
眼見著謝宜溫被婢女送了出去。
阮凝玉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看來,謝宜溫這般做派,無非是向自己明說,她往后要護(hù)著許清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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