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站在家門口,在陳景深的注視下把人從黑名單拖出來,陳景深才讓開身拉他進(jìn)門。
他換鞋的時候才覺得不對,這不是他家嗎?陳景深一副主人做派什么意思?
“陳景深?!庇鞣卑逯樚ь^,看到面前地板多出來的東西時又頓住。
“嗯?”陳景深從他手里拎過吃的。
“……那是什么?”半晌,喻繁問。
陳景深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陳述:“行李箱,我的。剛讓人寄來?!?
“用你說?我看不出來?”喻繁說,“……你把行李搬我家來干什么?”
“你這適合我的衣服可能不多。”
“誰讓你比以前……”喻繁聲音截止,“陳景深,別扯遠(yuǎn),我準(zhǔn)你在我這里住了?”
陳景深安靜幾秒,垂眼很輕地嘆了聲氣。他偏身倚在墻上,另邊空著的手往前,勾了一下喻繁的手指,明明沒什么表情,看起來有點(diǎn)可憐,低聲商量:“那我能不能???”
“……”
陳景深在屋里待了一天,剛還洗了個澡,手指溫溫?zé)釤帷?
喻繁默不作聲地讓他貼了一會兒,才裝出一臉不耐煩地撤開手,從挎包里拿出一個塑料袋扔地上,是他在燒臘店隔壁的超市買的。
“是什么?”陳景深問。
“拖鞋。你腳上那雙不???”喻繁繞開他進(jìn)屋,留下一句很悶的命令,“衣服掛衣柜左邊?!?
吃完飯,喻繁心煩意亂地打腹稿,一個字還沒往外蹦,客戶的消息來了。
陳景深敞開行李箱收拾,喻繁盤腿坐在沙發(fā)用手提跟客戶溝通,余光時不時朝電腦后面瞥。
行李箱黑色的,很小,里面沒幾件衣服。
能看出陳景深原本也沒打算住多久。
也好,方便,等他把事情說清楚,陳景深把這幾件東西塞回去就又能走。
正看著,收拾的人忽然停了動作,兩手敞在膝蓋上微微抬眼:“不喜歡這行李箱?”
“沒有?!庇鞣绷⒖淌掌鹨暰€。
“你看它的眼神很兇?!?
“恨屋及烏?!?
陳景深轉(zhuǎn)開臉短沉地笑了聲,把行李箱合上推到角落,走過去伸手撈起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臭臉,彎腰親了一下,兩人飯后都咬了顆老板放在塑料袋里的清涼糖,甜的。
喻繁知道他要干什么,搭在鍵盤上的手指動了動,一開始想把人推開,一對上陳景深的視線就又算了。
很短的一個觸碰。陳景深剛讓開了一點(diǎn),喻繁叫他:“陳景深?!?
“嗯。”
“我……”
叩叩,兩聲敲門聲打斷喻繁的話,兩人同時朝門看去。
喻繁神經(jīng)一跳。
剛才那兩個人追上來了?
“你好——”又是叩叩兩聲,外面的人喊,“您的超市購?!?
喻繁:“……”
他后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陳景深神態(tài)自然地接過外賣道謝,然后拎著一大袋子進(jìn)屋,打開他的冰箱往里面裝東西。
“陳景深,你買什么了?!庇鞣北е娔X問。
“面條,菜,雞蛋,餅干?!标惥吧钫f,“你冰箱什么也沒,平時胃疼就灌牛奶?”
“之前有,前幾天吃完了。”末了又冷冷道,“陳景深,你管很多。”
喻繁看著陳景深的背影,心不在焉地想,超市購的小票要留著,萬一陳景深明天就要走,那這些東西他得付錢。
喻繁家的冰箱放在樓梯臺階下,有點(diǎn)矮,陳景深塞東西的時候來了個電話,他半彎腰,肩膀夾著手機(jī),t恤貼在他平直寬闊的后背,看上去已經(jīng)沒高中時候那么單薄。
他和別人說記話的語氣一貫地淡:“沒看到消息。”
“和男朋友吃飯。”筆趣庫
“我在休假。”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陳景深把最后一包小餛飩?cè)M(jìn)冰箱,“知道了,我看看?!?
“電腦放樓上了,我上去看眼他們做的東西。”陳景深回頭,看到喻繁鍵盤上敲字的手握成拳頭,目光呆愣地看他,停下問,“怎么了。”
喻繁被陳景深那冷淡的三個字砸得恍惚,電腦上某個按鍵一直被他按著,在對話框里拉出好長一串字母。
半晌,喻繁才撇開眼躲開他的眼神,低頭把亂打的東西都刪掉,含糊僵硬地說:“沒?!?
洗澡時,喻繁站在水里,睜眼盯著墻壁瓷磚出神。熱水從發(fā)頂涓涓往下滑,然后被他半垂的睫毛攔住,給他的眼睛撐起一把小傘。
他回來的時候想了一路,覺得昨晚是喝了酒太沖動,但現(xiàn)在冷靜下來,頭頂上澆著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卻依舊和昨天一樣。
坦白后陳景深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后悔中間找他的這六年,會不會提分手?
不想分。
睫毛抵擋不住,水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眼睛里,干澀發(fā)酸,喻繁伸手粗魯?shù)厝嗔税涯槪獯蟮醚燮け羌舛纪础?
-
從浴室出來,喻繁往頭上隨便蓋了條毛巾上樓。
陳景深坐在他電腦桌旁那張半空著的灰色書桌上工作。以前上課時陳景深總是板直端正,可能這幾年學(xué)習(xí)工作太忙,他現(xiàn)在敲代碼時隨意舒展著腿,后靠椅背,肩背微弓地伸著手,修長靈活的手指在鍵盤飛舞。整間屋子都是低沉清脆的敲擊聲。
這是喻繁第一次看到陳景深工作時候的樣子,渾身帶著一股陌生的頹廢和散漫,眉宇間的從容隨意又還是以前的陳景深。
陳景深雙手敲代碼,旁邊還放著正在免提通話的手機(jī),喻繁沒忍住掃了眼,隱隱約約看到“羅理陽”三個字。
對方一直絮絮叨叨不停,先是說了幾句喻繁聽不明白的工作內(nèi)容,然后就是長輩語重心長的:“行,我跑了一遍沒問題了,哎我剛看我新聞,寧城這幾天不是臺風(fēng)天么?這天氣你都能趕上唯一一架能飛的飛機(jī)過去啦?你和你男朋友每個節(jié)假日都見,也不差這一兩天吧?!?
喻繁心頭猛跳了一下,悶頭裝作什么也沒聽到的要經(jīng)過,鍵盤聲忽然停下,他手腕被人牽住。
他想問“干嘛”,礙于在打電話又咽了回去,只能干巴巴傻子似的站著。
“差?!标惥吧钭プ∪耍瑳]抬頭,把電腦上的程序關(guān)掉,“沒事掛了。”
“行,那你趁假期好好休息,前陣子趕那項(xiàng)目,熬夜都把我熬傷了,等我把報告做完也跟你一樣休假去,那我掛——”
陳景深先按下了掛斷鍵,小房子終于安靜下來。他站起身,頭發(fā)又戳到墻頂上,扯下喻繁腦袋上的毛巾覆在自己手里,然后垂眸幫他擦起發(fā)尾的水珠。
喻繁動作一頓,在浴室里打了好久的腹稿一下又忘了。
屋子小,喻繁很多東西都喜歡掛墻上,照片、耳機(jī)、挎包……陳景深從墻上拎起吹風(fēng)機(jī),喻繁伸手擋了他一下,皺眉:“我自己來?!?
陳景深把他手撥開,手指扣起開關(guān)鍵,最小檔的熱風(fēng)陣陣打到喻繁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