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卻突地抬手攥著他衣袖,咬唇猶豫了瞬,啟唇道:“我……我想單獨見他……你……你能不能先出去
這話一出,蕭璟臉色霎時陰沉,捏著云喬下顎的力道陡然加重,視線危險極了,咬牙道:
“單獨見他?要我出去?放你二人在此獨處?云喬,你想做什么?真當(dāng)我是什么好性兒的人不成?”
云喬聞眼睫微顫,攥著他衣袖的手指發(fā)白。
她沒說話,也沒哀求什么,只是沉默,只是梗著脖頸,不發(fā)一語。
蕭璟見她執(zhí)意如此,抿唇捏著她下顎,緊鎖著她眼眸,警告道:
“云喬,記好了,我和他銀貨已兩訖,今日的你,不是沈家婦,而是我的女奴,我可以開恩允你見他,已是大發(fā)慈悲,你莫要太貪心
云喬低首靜默,幾瞬后,昂起臉來,哀求道:“我保證,這是我最后一次見他,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她話說的卑微,眼里也有淚光閃爍。
蕭璟半晌未語,良久后,瞧著她眼睛,終是沉聲道:
“記好了,最后一次,再沒有下一回
云喬乖乖點頭,應(yīng)道:“恩,最后一次
蕭璟稍稍收斂神情,冷臉起身。
下馬車時經(jīng)過沈硯,又寒聲道:“我這人一慣見不得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不該看的,不該碰的,你最好半點也不要越矩!否則,你的手眼你的性命我都不會放過
他話音有警告有威脅,沈硯聞忙低首應(yīng)是,不敢冒犯。
蕭璟下去后立在馬車外,沈硯緊攥著掌心,猶豫再三后,還是抬步上了馬車。
他撩開車簾子,緩步低首走過去。
一如蕭璟警告的那般,不敢抬首,不敢抬眼。
車簾子落下,隔開了馬車外蕭璟的視線,內(nèi)里只剩云喬和沈硯兩人。
云喬瞧著沈硯,如此乖覺的姿態(tài)。
喉間溢出絲冷笑。
咬牙切齒道:“你連頭,都不敢抬嗎?”
她話音里有輕蔑有鄙夷,有滿心的難堪和厭惡。
那清凌凌又滿是冰寒沙啞的女子話音落進(jìn)耳畔,鄙夷又嘲弄。
沈硯在一瞬間,忘了蕭璟的威脅,忘了自己身家性命項上人頭都捏在蕭璟手中,下意識抬首看向云喬。
這一抬眼,便被眼前景象,驚得呼吸滯住。
云喬問他話時,便將蕭璟披著她身上遮掩的那件外衫扯落,此刻她沒穿蕭璟的那間外衫,只凌亂裹著自己早被弄得臟污的衣衫,衣衫和腿上還全是蕭璟的臟污。
馬車?yán)镆脖M是男女情事的靡麝味道。
沈硯臉色不知是急怒還是妒火,漲的紫紅泛青。
云喬見他這番神情,突地冷笑出聲。
嘲諷道:“沈硯,你還會因我此刻這般模樣動怒嗎?我以為,你早沒了半點自尊骨氣
沈硯后槽牙緊咬,抬眸瞪向云喬。
咬牙罵了句:“賤婦!你有半點羞恥自尊,早該自盡全了清白!”
云喬嗤笑不已,徑直坐起,由著身上披著的衣裙墜落,由著上半身暴露在沈硯眼前,由著那身前被蕭璟留下的青紫痕跡牙印齒痕,也都被他瞧見。
冷聲道:
“沈硯,我憑什么自盡!憑什么死!
是你逼我的,我縱然曾與他有染,初時卻也是受他所迫,自問不曾有什么愧對于你。
可你呢沈硯,你把我送給他,拿著女兒的性命逼我忍辱賣身,你站在馬車外頭,眼睜睜瞧著他羞辱我,連質(zhì)問一句都不敢。
你對著他滿臉諂媚卑躬屈膝,眼下卻辱罵于我,
沈硯,你有一點為人夫為人父的擔(dān)當(dāng)嗎?”
她字字句句戳著沈硯的脊梁骨,沈硯面色羞怒,卻拿不出半句話反駁她。
云喬冷眼瞧他,萬般疲憊的閉了閉眸。
話音滿是疲累道:“沈硯,他給我瞧過圣旨了,私鹽案,沈家滿門男丁抄斬,女眷沒為官妓
沈硯臉上血色盡褪,腿軟的險些撐不住。
“這……你所當(dāng)真……”他話音驚惶的問。
云喬抬眼看向他,目光冰冷。
“沈硯,我沒有必要騙你
這話一出,沈硯登時慌亂無措,滿眼焦灼。
云喬冷眼瞧著他急切、焦灼、驚惶的模樣,幾瞬后啟唇道:“沈硯,我一定會救下女兒,也會盡力保全你
這話一出,沈硯抬眸看向她,目光滿是震驚。
她會救女兒,再正常不過,可她為什么,會說,也要盡力保全他……
沈硯心中疑惑,云喬瞧出他神色中的猶疑。
微微垂下眼簾,平靜道:“沈硯,我不希望我的女兒是罪臣之女,也不希望她是一個既無名分也無體面的娼婦之女。我盡力保全你,也希望你,能念在她是你親生女兒的份上,余生好好護(hù)著她,養(yǎng)她平安長大,為她擇一良婿,瞧著她一生喜樂美滿……”
云喬說著,喉頭哽咽,閉了閉眸,眼尾滑落一滴眼淚,咬唇艱難又道:“自今日起,沈家少夫人云喬,死了。往后我只是外頭那位官爺身邊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婦,你不要告訴女兒我還活著,就當(dāng)她的娘親清清白白的死了
沈硯聞大驚,臉色蒼白難看,囁嚅的喚了聲她名姓。
“云喬……你……”
云喬抬手抹去眼尾的淚,瞧著他笑,望著眼前的沈硯,想起了一年前,自己懷著女兒時的他,也想起了五年前,剛嫁進(jìn)沈府時的他。
沈硯有萬般不是,有千種罪過,他對云喬動過手,他輕賤羞辱云喬,他將云喬逼得在沈家沒有半分體面。
可是,可是。
曾經(jīng),她懷著女兒時,他也曾顧忌她的平安,瞞著家中公婆,偷偷替她平了娘家兄長那五千兩銀子的賭債,盼她平安養(yǎng)胎。
云喬念他這份好,再恨他,也記著那點好。
一輩子不得人疼愛,稍稍一點甜,也能記上許久許久。
云喬笑了笑,眉眼脆弱蒼白,緩聲道:
“沈硯,新婚進(jìn)門那年,你揭了蓋頭,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我那時沒有信你的。
可后來,我兄長登門,你瞞著家中人偷偷替他平賬,說盼我安心養(yǎng)胎,我想起新婚那日你的話,是信了的。
只是,你自那之后,便將我視作奴仆羞辱,再沒給過我一點妻子的尊重。
沈硯,你也許不知道,我曾經(jīng)也是真心想要和你白頭偕老的……”
云喬話音輕緩,聽在沈硯耳中卻如千斤重。
他說不出話來,心底卻震蕩。
云喬唇邊浮現(xiàn)苦笑,最后瞧著他道:“今后山高路遠(yuǎn),你我夫妻緣盡,想來畢生不會再遇,我只求你一件事,好生照料女兒,撫養(yǎng)她長大,不要再如從前一般,處處忽略她,由著旁人欺負(fù)她……來日九泉之下再遇,別讓我做鬼都恨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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