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刻瞧著云喬的模樣,他卻突然鬼使神差的,攥緊了掌心,想將那枚玉佩留下。
輾轉(zhuǎn)近十載,他遠遠望了她許多次,什么都不敢求,什么都不敢說,唯獨這次,心里生出自私的念頭,希望留下她的東西,希望,有個惦念。
于是陳晉悄無聲息將玉佩重又收進袖中,只同云喬道:“姑娘,您女兒,人在距離姑蘇不遠的同里鎮(zhèn)上
云喬聽到女兒的下落,又驚又喜,急切的伸手拉著陳晉衣袖追問:“當真嗎?確定在同里?她眼下如何了,可有生病可有受傷,她爹爹將她照顧的好嗎奶娘可還跟著伺候?”
陳晉搖了搖頭,回答道:“具體的屬下也不清楚,只是從同僚口中得知了姑娘女兒的下落,特來告知姑娘
云喬略有失望的松開了攥著他衣袖的手,轉(zhuǎn)瞬臉上重又有幾分喜色。
無礙的,知道下落就好,知道下落,就能去尋人。
盼了這么久,總算有了盼頭。
云喬喜極而泣,又哭又笑。
陳晉瞧著心疼,不自覺伸手,給她抹了抹眼角的淚。
“大好的消息,姑娘怎么哭了?若是這都要哭,日后屬下可不敢再跟您提及小小姐的消息了
佩刀的侍衛(wèi)手指粗糲帶繭,比蕭璟的手還要粗上許多,擦著她眼淚的動作和力道,卻格外輕柔,居然連半點泛紅的指痕都沒落下,也沒讓云喬生嫩的皮肉疼上半點。
云喬沉浸在知曉女兒下落的喜悅中,并未沒意識到不對及時和陳晉拉開距離。
陳晉給她擦淚時,瞧著她額頭的血色,眼底全是不忍。
“這額頭的傷口,瞧著好生嚇人,怎么弄的,是殿下,對您動手了嗎?”
今日鬧得那樣難堪,主子的性子又一慣是狠決的,若真是動手,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云喬這樣嬌弱,他怎么能狠得下心傷她。
陳晉抿緊了唇,心底暗生不滿,總覺得云喬,命途多舛遇人不淑。
她遇到的這兩個男人,沈硯也好,殿下也罷,都不曾真的善待她。
沈硯那畜生般的人自不必提,殿下那性子,慣來是霸道的,應當少有柔情的時候,偏生云喬,是要被人精心養(yǎng)著才能開得燦爛的花枝,經(jīng)不得殿下疾風暴雨的摧殘折磨。
陳晉不可自控的想,如果是他,如果是他有機會成為沈硯或是殿下,他會如何呢?
想來,一定是將人捧在掌心珍愛,不舍得她受半點風雨侵襲。
可惜,世間事總是陰差陽錯。
得到的不珍惜,珍惜的,得不到。
命運總是如此,讓人把愛都走曲折。
陳晉眼底神色變換,低眸去取傷藥,藏著自己溢出貪念的目光,不敢讓云喬看到。
云喬瞧著他拿藥的動作,搖了搖頭。
她再厭惡蕭璟,再憎恨他,也不會在旁人面前,把不是他的罪過按在他身上詆毀于他。
“不是,不是他動的手,是我自己磕的,怪我自己找罪受,與他無關
云喬額頭的血色,是在東宮太子寢殿內(nèi)跪求太子時叩首留下的。
那時她并不知道玉簾內(nèi)就是蕭璟,額頭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流了一地的血。
說來也是自討苦吃,想必蕭璟瞧著她跪地叩首的樣子,聽著她口中的狀告,也覺得可笑吧。
盼了那么久,盼來了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
那一刻的云喬,如何能不絕望。
好在蕭璟放過了她,讓她離開,好在已經(jīng)知道了女兒的下落。
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走,女兒的下落,也給了云喬新的盼頭。
讓她在得知蕭璟的太子身份后,意識到自己永遠不可能爭得過他,永遠不可能真的報復于他時,稍有慰藉,不至于陷入徹底的絕境與絕望之中。
陳晉取出藥膏,抿唇給她上藥。
云喬微抬著首,瞧著眼前這個,自己一直覺得眼熟,卻怎么也想不起的人。
他是離開揚州后,唯一給過她善意的人。
即便他也曾做過些于禮不合的事,也曾翻窗進過她的臥房,可云喬心底始終覺得,他是個好人,是個君子。
陳晉給她上藥的動作十分輕柔,唯恐碰疼了她。
云喬瞧著他,柔聲笑了笑,眉眼彎彎道:“謝謝你陳晉
她想,像陳晉這樣好的人,應當一定會有好報的吧。
陳晉聽著她這聲謝,低眸瞧著她眉眼彎彎的笑,晃了神。
他沉在云喬的笑眼里,沒留意暗處,有人將兩人此刻的姿態(tài),全然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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