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明寧一聲聲喊著他哥哥,泣淚淌血,聲聲哀求他救他時(shí)。
蕭璟即便覺得眼前的她,仍舊陌生,也并沒有半點(diǎn)對記憶里那小丫頭的感受,周身那早已冷掉的血卻因?yàn)橄肫鹕倌陼r(shí)的種種,微有了些人的暖氣。
他抿唇低嘆,終于,還是向明寧伸出了手。
再如何陌生,再如何無感。
她始終都是少年時(shí)遇見的她,即便與他想象中的人,出入甚大,他也不能眼睜睜,看她被人折磨死卻無動于衷。
蕭璟的手,白凈修長,掌心卻帶著薄繭。
這雙手,少年時(shí)牽過剛剛失去父母的明寧從西北回到長安,可后來許多年,他再沒讓她近過身。
這是自從父母身死后,他時(shí)隔十余年,終于又一次向她伸手。
明寧喜極而泣,心里緊緊懸著的大石落地。
不枉她下了血本,將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樣。
終于,還是賭贏了。
他不知道從前的真相,到底,還是對她存著幾分溫情愧疚的。
即便他不曾喜歡過她又如何,即便他對她連動欲都不能,又如何,只要擁有一個(gè)男人的愧疚,便足以讓她在他身邊立足。
她刻意喚他哥哥,便是知曉,那時(shí)云喬救他時(shí),喊過他哥哥,后來來尋自己問蕭璟下落時(shí),也是問的,那受傷的哥哥去那里了。
今日明寧字字句句,雖未提及從前的救命之恩半句,可每個(gè)字眼,卻又都刻意讓蕭璟想起從前。
從喊他哥哥,到求他救他。
每一個(gè)字眼,都精心算計(jì),在心里排練了無數(shù)次,就等著今日,喚起蕭璟的愧疚,讓他在還不知曉真相時(shí),因著從前的恩情,在看見渾身是血的自己時(shí)心生愧疚。
明寧拖著一身的血,勉力搭上蕭璟的手。
“殿下,您……您能抱我回營嗎?”
蕭璟抿唇未語,頓了片刻后,瞧著明寧幾近奄奄一息,終究還是抱起了她。
從城門外,到軍帳中。
這一路,沿途無數(shù)將士瞧見,暗里紛紛感慨,這位遠(yuǎn)嫁漠北和親的明寧郡主,當(dāng)真是極得殿下鐘愛,嫁了漠北的老可汗,如今被漠北扔了回來,卻仍被殿下如此呵護(hù)照料,視如掌珠。
只是不知,這樣的優(yōu)容照拂,這樣的尊榮呵護(hù),究竟是多年兄妹之情,還是青梅竹馬求而不得的舊愛之因。
明寧倒在蕭璟懷里,沿途未曾睜眼,心里卻得意至極的享受著周圍人的目光。
瞧,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不還是他身邊,最得他照拂的一個(gè)。
即便救他的不是她又怎樣,左右,云喬那蠢丫頭,怕是早就忘了自己在西北救過個(gè)人,更不清楚,她救下的人,就是蕭璟。
而蕭璟,也永遠(yuǎn)不會有機(jī)會知道,自己冒名頂替,騙了他這么多年。
入城后接近軍帳,剛到帳前,便遇上了候在帳門外等著向蕭璟稟事的杜成若。
杜成若冷眼瞧著被蕭璟抱在懷里的明寧,眉心微蹙。
那漠北的小可汗,她和蕭璟也打過交道。
的確是個(gè)狠人,若明寧為中原辦事被他知曉,被打成這樣子也不奇怪,只是,她卻總隱隱覺得不對勁。
可此時(shí)明寧確實(shí)是一身的傷,入眼所見,全是血色,杜成若即便覺得不對勁,也不可能在此時(shí)表露。
她面色如常迎了上去,有心想將明寧留在自己身邊試探暗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