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晨光落進內(nèi)室,灑在云喬溫柔的面龐。
他瞇了瞇眼,頗有些歲月靜好之感。
卻又總覺得,差了些什么。
差了什么呢?
或許是,那被她抱在膝上的女娃娃,終究不是他和她的骨肉。
他想,他們還是要盡快有個孩子的。
如此,他才能真正安心。
云喬這樣喜歡孩子,若是有了他的骨肉,應當更會好好留在他身邊。
至于那個陳晉,那個或許是她少女年歲喜歡的人。
即便存在,又如何呢。
人一輩子這么長,總能忘掉的。
他如此想著,方才落座云喬身側(cè),拾筷用膳。
得催一催東宮辦事的了,盡快,迎她入東宮。
他攪著碗中湯匙,狀似隨口道:“我已吩咐云長陵讓云家主母為你備嫁,待,正式過了明面,迎你入東宮。”
蕭璟沒提名分是何,可云喬在逃離京城前便知他有了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自然清楚,如今迎她入東宮是做妾。
她并未問他是侍妾,側(cè)妃,還是旁的什么位份,只是頷首應下,
“嗯,我知道了?!?
平靜極了。
讓蕭璟喉嚨里,欲要說出口的,旁的話語,都卡在了口齒。
幾瞬后,云喬喂完孩子,將孩子放在下頭,指了指院子里的樹木,哄道:“囡囡,出去玩兒會?!?
待孩子踏出房門去尋伺候的下人后,才輕聲同蕭璟道:“過個幾年,等孩子大了,勞你給她尋個有兒無女,疼愛女娘的清白人家,記為養(yǎng)女?!?
蕭璟目光微沉,抿唇道:“你既然想要把這孩子養(yǎng)在身邊,為何不讓她長長久久地做你的女兒,日后待她長成也親自送她出嫁,卻要把人送走,你這樣疼愛她,當真舍得?”
云喬微垂眼簾,并未立刻答話。
宮門深似海,花無百日紅。
美色,彈指即老。
蕭璟今日鐘愛她這副好相貌,等到人老色衰那一日,她都不知道自己下場如何。
至于女兒,既非蕭璟血脈,留在她身邊長大,怕也免不了受流蜚語。
那些刺耳的聲音,她一個人聽就夠了,何必讓女兒也跟著受著。
她如今年歲小,日日養(yǎng)在她房中,不出門不交際,自是無甚要緊。
可日后大了呢?
此時蕭璟寵愛她,或許那些人會收斂些。
可她一旦失寵,深宮之內(nèi),拜高踩低,女兒在那些人眼里本就非皇室血脈,日子又會過得如何?
可想而知。
云喬不愿意女兒在這些事上受委屈,也不愿意她的女兒,有朝一日像她少年時一樣,在被人議論的宴席上,惶恐無助。
她要她的孩子得父母疼愛,
更要她驕傲快樂,不受半分旁人語輕賤。
所以,寧肯將女兒送離身邊。
所以要尋個有兒無女,盼著女兒的家庭。
外頭小丫頭笑鬧聲傳來,云喬抬眸望向院子里玩鬧的她。
才回答蕭璟的話。
“她如今這樣小,日日養(yǎng)在我身邊自是無憂無慮,可若是長大了呢,她不是東宮的孩子,跟我呆著東宮,難保不受人議論,待得少女年歲出門與人交際,旁人也難免輕視她幾分?!?
云喬話落,低眸不再語。
目光卻有幾分黯淡。
她當然是舍不得女兒的,若是蕭璟不強求她入東宮,只把她養(yǎng)在外頭,她倒是可以陪著女兒在市井街頭長大。
可入了東宮,有些事,就由不得她。
官宦人家高門大戶,到底與市井百姓不同,處處都是拜高踩低。
蕭璟聽她說罷,視線落在她臉上。
自然也看到她眼眸中的黯淡。
外頭小娃娃尚且在不知愁苦的年紀,哪里知道,她的阿娘為她殫精竭慮,唯恐她受分毫委屈。
蕭璟靜靜看著云喬,突地笑了下。
舀了碗甜湯,送到她手邊。
“怕什么。
揚州沈家少夫人云氏,已死。
你如今的身份,不過是我隨意捏來的一個。
既然你的身份可以捏造,孩子又有何不可?
待你入東宮,這孩子同你一道上皇族玉碟。
日后旁人問起,對內(nèi)對外,你只說,數(shù)年前你我相遇,意外有了這孩子,至于旁的,我來周全?!?
云喬生的是女兒,并非兒子,也不會牽扯到皇子之爭。
不過一份體面尊榮罷了。
給了就給了。
至于究竟是與不是皇族血脈,
他既親口應下了是,
誰還敢深查,來打他的臉呢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