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殺戮聲中。
云喬緊緊握著陳晉的手,在舊事翻涌的心頭,也想起春曉說的,她十三四歲時,就在云家的陳晉。
那時的她,居然從未記得他。
而現(xiàn)在,他因為她落得渾身傷痕累累,倒在她跟前,性命難保。
云喬攥著陳晉的手,力道極緊。
她嗓音啞著,帶著被割破血肉的顫。
喚他的名字:“陳晉……”
她好怕啊……
她怕最終他還是死在這里。
她怕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跟前。
她怕極了。
她不要他死。
云喬忍不住想起那個姑蘇山野的風雪夜,背著她行在大雪山間的陳晉。
她好想,好想回到那個時候……
周遭剩余的人馬盡數(shù)現(xiàn)身,除卻漠北的人手外,竟還有另一撥人,以至于僵持時間愈發(fā)地久。
蕭璟勒馬在旁,冷眼看著前方那一陣陣的死尸倒地,眉峰沉凝。
風吹起車簾子,露出馬車里的景象。
蕭璟視線望去,只一眼,眼底血色盡顯。
他看到云喬緊攥著陳晉的手,他看到她哭得絕望悲泣,他看到她痛苦的,伏在了陳晉那滿是血污泥垢的身上。
臉上遮掩的面具不知何時已經(jīng)脫落,女娘蒼白的臉上,都是淚水。
絕望又依賴的,靠在那個昏厥過去,毫無意識,性命難保的男人身上。
她在哭,她在痛。
蕭璟明明是喜歡看她哭看她掉淚的,在很多時候都喜歡。
可這一刻,他卻想殺人。
風落下,車簾子也跟著落下,又隔絕了外頭的視線。
蕭璟閉了閉眸,低嗤了聲,強壓下心頭的戾氣。
那馬車上昏厥的陳晉,痛苦地擰著眉頭,似是感受到耳畔云喬的存在。
他指尖劇烈抖動,眼珠子轉(zhuǎn)得加快。
可怎么,怎么都醒不過來。
他太虛弱了,他難以醒來,他無法護住他一直一直想保護的姑娘。
他只能聽著她哭,一遍又一遍。
卻無力護著她,無力讓她不要哭,無力懲罰指責那傷透了她心的人。
云喬察覺到他似有反應(yīng),神色急切地抓著他胳膊。
連聲喚他:“陳晉……陳晉,你醒一醒……”
一聲又一聲。
喊得帶著哭腔,落在陳晉耳邊,也落在那馬車外,蕭璟耳畔。
被她緊抓著胳膊的陳晉,昏厥中掙扎,眉心緊擰,突地有了動靜。
他伏在一側(cè),猛咳出一大灘污血來。
人卻又狼狽摔在馬車上,爬都爬不起來。
云喬忙去扶他,陳晉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向云喬。
跟著,又聽到外頭的殺戮聲。
心底一沉。
果然,果然如此。
他張了張口欲要說話,喉間卻劇痛,發(fā)不出聲音。
酷刑折磨太久,連日不曾進水,自然說不出話來。
‘水……’陳晉唇瓣顫動。
可此刻這里哪會有什么水。
云喬慌忙掃視左右,不見半點水。
匆忙間顧得不旁的,撿起馬車上扔著的匕首,撩起衣袖,一刀就劃破了自己胳膊。